新年刚过的二月末,沁透着冬的精髓,在下着毛毛雨的一天,路面泛着月光一样的微光,罗晹的朋友前后从停机坪的私人通道走出,个个清凉,有风度,只有罗晹穿着羽绒服,走在最后。
其他人鼻梁上挂着墨镜讶异看着在潮湿空气里,像朵出现在机场的小白花一样的莫若拙。
满眼放光,一脸如糖似蜜的莫若拙尴尬却不失礼貌地笑笑。
罗晹懒懒散散走过去,揽过他的肩膀,对他解释:“过来玩的,顺便送送我。”
这个年瞿纪濠回新加坡,郑家凯全家在瑞士度假,两人也是在机场才和罗晹碰面。
罗晹着急着走,他们就跟过来凑个局。
去club的路上,莫若拙听见郑家凯抱怨罗晹走得太急,是不是被谁迷得着急去过二人世界。
莫若拙挺久没和他的朋友相处,猛地一听,还怪不好意思。
而且旁边还有一个似笑非笑的杜祈昀,莫若拙微笑的同时,不自觉往罗晹身边蹭蹭。
罗晹他们常去的那家club在晚上气氛狂热,舞台上热舞的、桌上抽烟饮酒的几乎都是莫若拙不认识的,被那些人围着的罗晹也有些陌生。
莫若拙坐在安静的角落,手里百无聊赖玩着骰子,脸躲在一株玉簪后。
杜祈昀找到乖乖等罗晹结束的莫若拙,就坐在他身边,和他碰了一下桌上的杯子:“小班长,好久不见。”
莫若拙假装在震耳的音乐声中没有听清他的声音,眨上一下眼睛,笑笑。
杜祈昀在他耳边说:“是Erick让我来陪你的,怕你无聊喇。”
莫若拙避开发痒的耳朵,倾身把骰子放在桌上,修身毛衣下是细胳膊细腰,手腕白皙。
杜祈昀看眼那边和人喝酒的罗晹,靠近莫若拙:“你们都好久没见了吧?Erick家新年好多事,他自己也好忙,都抽不出空来见你。”
莫若拙看眼挑拨离间的人,目光警惕,也让杜祈昀笑了,突然亲了一下他的耳朵:“其实我是中意你喇。”
莫若拙像踩了电门,一种说不清楚的毛骨悚然从尾椎骨蹿到头顶:“我是男的。”
“Erick不就是中意你是男的?他以前可不喜欢走后门。”
莫若拙皱起眉,杜祈昀态度狎昵,手上却死死按着他的肩膀,让他把话听完。
“我是好心提醒你哦。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女生,他把那个女生分给我们了,你也小心喇,有天他不想玩了,你就是我的喇。”
莫若拙推开他,抽桌上的纸擦了耳朵,犹豫了下,朝被人包围的罗晹走去。
挤过人堆,越过蒸汽烟浓重的烟团,桌上一半的目光都落在温和软糯的莫若拙身上,掐着杯子饮酒的罗晹也看过来。
周围有人在喊着各种各样的话,听着混乱,像是罗晹输了什么游戏。
没等莫若拙反应过来,罗晹走到了他面前,莫若拙:“我……”要走了。
罗晹牵住他的手,把他往人堆外带,然后托着他的腰,就把他抱到了位于club中心、半米高的舞台上。
莫若拙抱着外套,被头顶的灯球晃得眼睛睁不开,脸上有彩虹一样的光斑,越来越多的人圈着手指吹口哨,和DJ打碟的声音平分秋色。
罗晹一步跨上来,喝过酒的薄唇亲下来。
漫长的法式热吻结束,罗晹擦掉他嘴角的湿意,淡淡说:“Sorry,输了游戏。”
莫若拙心慌意乱地看眼罗晹,马上对觉得很陌生的人故作轻松地点点头,又忙说自己要回去了。
不知道怎么离开的那里,路上又是怎么回事,到了楼下,莫若拙也忘记说再见,逃似的上楼。
罗晹在原地缓缓抽完一支烟,想给莫若拙一晚的时间接受。
第二天,宿醉未消,罗晹屈指敲响莫若拙的家门。
莫若拙站在门后,身上还是昨天那件毛衣,脸上拘谨,形状小巧的下唇有块未愈合的暗红。
罗晹走进他一尘不染的小家,已经准备好被空置,在渐渐扩散的光线里井然有序地被白布盖着,一只不大的行李箱立在墙角。
这样很好。
莫若拙已经打包好行李,如期走向准备接手他的罗晹。
“我不出国了。”
临时毁约的莫若拙背靠着墙,双手防备地藏在后面。
极有教养、为人冷淡的罗晹和以前一样,停在他的安全距离之外,询问不重要的原因。
莫若拙憧憬说:“我爸回来了嘛。”
罗晹好奇:“不是因为我亲了你?”
想到那个薄荷味的吻,莫若拙摇头否认。
莫若拙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临近天亮,他突然后悔自己的愚蠢。
要是之前没有不假思索接受罗晹的帮忙,莫若拙就不会失去和罗晹平等交往的机会,也不会在罗晹身边低一头,也不会被人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用钱买的。
再接受罗晹和他家庭漫长的资助,他和罗晹的关系可能会更奇怪。
变成小跟班还好,没有独立尊严的他,就怕以后说是罗晹的朋友都有些勉强。
而且他并不了解罗晹。
这样不好。
“罗晹,我……”
“为什么?”
罗晹还是执着于原因,而他羞于解释他不能心安理得接受罗晹的帮助的原因。
莫若拙说:“也一样——”我考过来找你。
罗晹打断满脸天真笨拙的人:“因为你不是男的,不能和我住在一起?”
莫若拙双手惊慌地握紧,脸上飞快掠过一种惶恐的神情。
“我早就知道,不然我陪你玩这么久?”罗晹轻轻推上门,看着退无可退的莫若拙,不疾不徐地说。
莫若拙几乎要抱头尖叫,发着抖说的每一个字都冒着寒气:“你出去!”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不是朋友吗?他们不是互相理解的同类吗?
为什么罗晹可以说如此可怕的事?
为什么罗晹和他认识的不一样?
莫若拙慌张地拿出手机威胁:“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所以你是真的要反悔了?”罗晹对着他恐惧厌恶的目光笑意冷淡。
莫若拙怕得手在发抖,本只是想吓吓罗晹,电话却拨了出去,他手忙脚乱要挂断电话,却被罗晹抽走。
罗晹像个让人不寒而栗的魔鬼,面无表情挂断电话,对笨手笨脚的莫若拙叹了一口气:“莫莫,我好失望。不是你说要对我好吗?不是你说要跟我走吗?太会骗人了。”
警局。
周屿开完会,看到十点三十五分手机上有条来自莫若拙的未接来电。
只振了两下,莫若拙那边就挂了,像是按错了,并不是有要紧的事。
周屿刚要回拨过去问问,市局里来交接案子的专家来了,打通没人接的电话就暂时放在一边。
等到中午,周屿开车回家,去敲莫若拙家的门:“小莫?在家吗?”
无人应门,周屿看看房门左右,没有发现异常,皱着眉离开。
下午,仍旧没有联系上莫若拙,周屿心里开始上火,又回去一趟,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房间里一尘不染,莫若拙为远行细心地准备了防尘罩,家里看上去就是主人要长期不在家的安静样子。
粗略看过,唯一少的是莫若拙房间里的行李。
走了?
不让人送像是莫若拙的风格。可是这个时间离开比周屿记在手机上的日期也差了两天。
难道故意说晚了两天?
周屿又地去问了左邻右舍。
正是工作日,莫若拙应该是在早上大家上班、上学的那段时间走的,没有人看到他,莫若拙也没有留下什么话。
当晚,放心不下的周屿终于收到了莫若拙结束长途飞行后报平安的短信:“屿哥,抱歉不辞而别,我现在到酒店了,准备先休息一下,不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