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祈昀说他见过你。”
“啪”。
被不客气打开手,罗暘全身的慵懒迅速消失,薄唇紧抿,一言不发看着莫若拙。
看着他苍白虚弱的样子,也看到了他含悲忍泪的双眼,罗暘却只记得他在门外为人送行,一脸幸福甜蜜,双眼中呼之欲出的感情,比罗暘强要的多太多。
他以前容易在罗暘的安慰里得到满足,经历伤势狠毒的恋情,就更容易被温情俘虏。主动交付的温柔,也比罗暘强行要的多得多。
在多年忍受痛苦的经验中,罗暘好像只学会嫉妒成性。在最恨他的时候,罗暘恨不得和梦里也折磨人的莫若拙有个血淋淋的结局。
于是在这转身都不够的小空间,罗暘的良心都被倾倒出去,对着莫若拙冷淡着、酝酿不可侵犯态度的脸,做着阴沉不语的谋划讹诈。
莫若拙喉咙好似痉挛了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用力皱了皱眉,克服对罗暘的猜忌和畏怯,紧张过度的脑袋发疼发涨。
一脸“我要看你过得不好才能心满意足”寻找存在感的罗暘捏住相框,没有人情味地问:“为了钱可以那么无畏,现在也要给钱才能看我的脸吗?”
莫若拙眼皮针刺一样地痛,嘶哑说:“我很久没见他了,上次见他是四年前。”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罗暘会专门提起,那应该是他爷爷都告诉他了。
莫若拙急需休息的身体觉得又冷又热,连带着回忆都让人不适。
罗裕年如此气定神闲,仿佛手握钢铁般的规则,将一切在股掌之间摆弄。
他安排莫若拙去赎罪,也让周屿向自己的孙子道歉,好像都是外人多管闲事,不知好歹。
莫若拙已经竭力平静得体地处理,又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忍视过去种种,不能毫无演习准备地就和罗暘话谈那段过去。
现在因为往事就在罗暘面前流下眼泪好像是受了委屈,但莫若拙不是,他只是因为自己的软弱。
因为罗暘越发地像为他排忧解难的爷爷,也已经有了他们那种家庭颐指气使的神态和气度。
“我……”莫若拙刚抬起头就屏住了呼吸。
一直沉默的罗暘目光骇人:“你真的去找过他?”
“嗯,那是你爷爷的要求之一。”
罗暘像是被激怒了,眼瞳深处变得更可怕,更深不可测,好像随时会打翻房间里任何一样东西。
就是在他们之间无可调和时,罗暘都是不以为意,懒散漠然的。
莫若拙没见过他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罗暘的脾气越来越坏,腹诽过多的莫若拙太阳穴和大腿内侧都像是在抽筋,目光像是吓呆了一样。
在莫若拙小心的目光中,罗暘即将暴起的坏脾气无声无息收场了。
罗暘他能做什么呢,以为自己有了支配命运的力量,不需要等到命运再降厚礼,多年后,当罗暘处心积虑走到这一步时,又被那别有用心的重拳击倒。
罗暘突然就不能咬牙切齿地恨,把他的生命和灵魂都无限延展张大的愤怒也都突然间消失,他冷眼旁观的一场电影在漫长的渲染中,击中他的一幕突然出现了,好似尖刀剜心般痛。
“是呀,莫若拙来找过我,是他求的我放过你。他还是很爱你,哭得那么可怜叫着你的名字,可是你会要我用过的东西吗?”
慌慌张张的,罗暘不能再去看莫若拙满是泪痕的脸。
莫若拙问:“你还想知道什么?”
“杜祈昀怎么对你的?”
“……不记得了。”
罗暘迫人的气场有了微妙的变化,莫若拙身心疲惫地稍微松懈。
罗暘突然莫名其妙地问:“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一直陪着你吗?”
“……嗯,我们过得很幸福,遇见你很意外,我会怕被打扰到我现在的家庭。”莫若拙坦诚地直奔主题,“还我。”
罗暘忽而移来视线,危险比莫若拙的反应更快降临。
他半空中的手也突然被握住,冰凉的手指触动他,痛感闪电一样从手腕蹿到脸上。
罗暘抓住投怀送抱的人,一只手控着他又白又软的脸颊,低头去亲那张软红的嘴唇,被避开,就拧过他的下巴,重重地吻上去。
在以前连郑家凯都知道他很白,问过罗暘,莫若拙是擦了什么。
好像在这几年更白了,光泽细腻润白,像雪白的凝脂,就是瘦得可怜。
罗暘:“他就这么对你的?”
莫若拙惨淡地笑笑:“长胖了不好看。”
那股痛及肺腑的愧疚被熊熊的妒火烧了个干净,莫若拙惊慌失措的凝噎被无情忽略。
罗暘意味不明地笑出声,然后无动于衷地看他这么可怜,满目惊恐,又在意识中寻找作为成年人的尊严。
罗暘吻他变得软绵绵的嘴唇,狠毒地设想他要是叫别人的名字呼救,那就先在这里弄死姓周的好了,然后让莫若拙在另一个,比这个大许多倍的大房子里以泪洗面。
罗暘心烦地在房间里抽起烟,用没夹烟的左手抚摸他的脊背:“还有睡衣吗?”
莫若拙好像只能做一件事的笨小孩,哭得太专心,听不清罗暘的话,泪汪汪的双眼看着他。
“你的眼泪太多了。”罗暘不耐烦地捏捏他的下巴,冷笑着亲他,“怕他回来捉奸啊?”
莫若拙嗡嗡作响的耳畔听到罗暘态度冷淡地说:“没想做什么。”
莫若拙眼睛一眨,罗暘嘴里都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把莫若拙身上那套被冷汗濡湿的睡衣扔下,罗暘去拿新睡衣前,贴着他的额头说:“什么都没穿,光溜溜的不要乱跑,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