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拙和他一起往罗宅走。
阳光透过树冠,罗暘他们走上台阶时,靠得近,手臂也微微贴在一起,有种融融交合的气场。
“Erick和小莫来了。”
罗裕年在窗边看着分外年轻般配的两个孙辈一起走进来,笑道。
这个时候他的私人医生也刚给结束长途飞行的罗裕年做完检查。
——现在十二月的港岛气候渐凉,罗裕年今年身体不大好,年轻在船埠码头做工时留下的旧疾,天冷天阴会有骨痛。好在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让自负的人开始注意养生。今年他就开始把港岛的大部分生意都交给罗暘,其中也并非无这个原因。
私人医生说,Erick成家后,越发高大成熟了。
抱臂在旁等待的罗仁锡说:“都只是两个孩子。”
不过你陪我玩,我陪你玩,彼此过过瘾,能过什么像样的日子?
罗裕年听了,看向对罗暘从不满意的儿子,知道他冷言冷语的后半句话想说什么。
待医生离开房间,罗裕年说,Erick已经不是小孩子,伤人的话少说。
罗仁锡说,您对他的溺爱是随年岁渐长不见消。
早年罗仁锡就表示过不希望罗裕年插手自己对儿子的管教。
因为罗裕年的忙碌和无情,也有自认对儿子半是弥补,半是尊重的想法,所以哪怕偶尔他会对罗仁锡的方式露出不满,也从未过多干涉罗仁锡如何选择处理父子之间的矛盾,只沉默地充当责无旁贷的善后者。
不过,那都是以前,人都是会变的。
罗裕年此时心情不错,笑着去接两人。
“爷爷,Daddy。”
对两个长辈简单招呼过,罗暘懒洋洋坐沙发上,少言寡语的,像个冰雕。
坐在他身边的莫若拙帮他问起医生来做什么。
罗裕年说只是routine,也都是不痛不痒的小毛病。
罗仁锡看着温顺的莫若拙,问,莫宁呢。
自然是在家招呼客人。
罗仁锡冷呵:“胡闹!”
罗裕年笑道,宁宁真是乖的,自己喝水,自己食饭,还会招待客人了,能干能干。又说,明天记得带她回来。小莫的哥哥也来,一家人吃个饭。
莫若拙点点头,罗裕年又对他说,小莫有点太瘦了。
莫若拙难为情地笑了笑。
在罗裕年温和问着莫若拙时,罗暘视线微微移到莫若拙身上,看着他长长的下眼睫。
罗裕年边听莫若拙讲话,边注意着罗暘。
——罗暘牵着他的手,拇指摩擦他手背的骨节,在他说话时,一直看着他。
本来呢,罗暘这段感情,罗裕年之前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罗暘真的被他教得贪得无厌,死性不改。
问完莫若拙,罗裕年便貌若随口一提,Erick手全好没有。
罗暘动了动左手,面不改色说,都好了。
莫若拙下意识抱住了他的左胳膊。
罗暘对他挑了下削薄的唇角。
看罗暘如今的样子,罗裕年就想起几个月前那场莫名其妙的车祸。
他是不可能追查不到缘由的。
当他在病房外,看到罗暘单手环抱着泪流满面的莫若拙,苍白的脸上露出得逞的幽微笑意时,只觉得有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有时候他真的希望,自己没有发现,罗暘真的就非莫若拙不可以。
回家前,罗裕年让罗暘带着莫若拙和莫宁一起回来住几天。
罗暘点头,又说圣诞前,他和莫若拙要去祭拜莫婵,顺便再留住几天。
“莫宁呢?”罗裕年问,“留我这边?”
——连罗裕年都知道罗暘是嫌小孩多事的。
罗暘却说要带着一起。
虽然现在只会爱美卖萌的莫宁什么都不懂,还是遇到小男生也不懂难为情的小宝宝,但罗暘只觉得,莫宁怎么会长大呢?莫宁怎么可能需要长大呢?以后、未来还是继续当莫若拙的暖宝宝,在山中的城堡养她想要的独角兽,做她蹦蹦跳跳的小公主。
“灯光、音乐。”一人以手掐麦,伪造出club喊麦氛围,“请出今夜的焦点,超级麻豆!Morning!”
一声响指,伴随一道没有灵魂的附和,在二楼响起:“one!two!three!哇!”
自带音效的麻豆先伸出一只穿着棉拖的小脚,然后用缎带扎着高矮不齐的双马尾,穿着蓬蓬蛋糕裙,掐着圆润小腰的莫宁抿着嘴笑得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刚走下楼梯,就难为情地朝人跑过去,肩上莲藕状的小包里背着的布偶狗头跟着一颠一颠。
被小爹爹稳稳接住,莫宁问:“宁宁好看吗?”
“好看好看!”
“宁宁真系靓到爆镜!”
“我们叻叻猪,好Q噢!”
被轮流在三双臂膀里抱了抱,揉了揉,几个大男人开始笨手笨脚地折腾罗暘洋娃娃一样的小闺女,喂奶的喂奶,梳头发的梳头发,运气好的可以捏捏巨星的小脸蛋。
本来刚到罗暘家做客,画风不是这样的。
莫宁很好客,懂的事未必和她的词汇量一样丰富,但她热情地介绍三个大人认识,像个交际会的主持人,小脑袋左转右转,积极联络两边,谁都不忽略。
然后很快,她照顾三个大人也有点累了,奶乎乎地喘气,去搬来她的小工具,高兴地表示今天理发店、美甲店、美妆店统统一起开门!
三个身高都逼近一米九的大人俯视着没腿高的小不点都有点怕了。
幸好周瞭有经验,现在他们的目标就是耗完小怪兽的精力。
等一头又顺又柔的长发被扎成了丑萌丑萌的辫子,莫宁又蹦又跳地上楼,三个助理兼职观众的大人累瘫了倒在沙发上,问罗暘两公婆几时回来。
这个周瞭就不知道了。
估计回来的时候不会太早。
等莫宁换装时,低头玩手机的郑家凯看到罗裕年回港的新闻:“再买!再买!全年无上限畅买不列颠,今日狮子王罗裕年乘专机低调返港。”
这阴阳怪气的标题。
滑动屏幕,简单浏览了一番,没什么新的消息,都是些反反复复的捕风捉影,说罗裕年这次回来,不单单是要去好友的私人追思会,还会在年底的大会宣布点什么。
之前就一直有消息说,常年不在香江的罗裕年打算退出董事会,罗系集团的主席会交给罗暘。不过,罗暘太过年轻,可惜没有多几个儿子的罗裕年就一直退不下来。
被多次问起这么相信年轻的罗暘,罗裕年面对媒体时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Daniel也好,Erick也好,都不是听人安排的乖仔。就不要提我们的家事了,谢谢大家。”
但是相较于外界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郑家凯更在意另一个话题,他听自己老豆提过,罗裕年不久前花大价钱在印尼买了个有金丝燕燕子洞的小岛。
不知道的,还以为罗家要开始做燕窝生意。
之前罗暘刚把人接过来,心情靓绝香江,刚开始一个月都不怎么出门。也幸好那时候挂风球,家家户户不便外出,新闻八卦都歇业,不然莫若拙得占多少头条。
后来,莫若拙被绊住了回去的行程,再后来,就没听说他要走的事。
后来他们去club玩,罗暘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烟酒都不沾了。
什么都没说就开始戒烟的罗暘刚开始还接过烟,在桌上点了点烟丝,修长的手指捏着烟嘴把玩,揉皱了就过瘾了般扔烟灰缸里。
后来连水烟都不玩了,酒也少喝。有次一个女人请他喝酒,把联系方式压在白兰地下。领带松垮垮吊在衣领上的罗暘眼皮都未抬,手指轻轻一推,酒杯清脆地倒下来,冰凉的酒液沿着桌子流淌。
侍应生慌不迭来打扫时,罗暘鞋底踩着那张湿透了的留言纸,阴沉对着一旁睁眼瞎的私保。
旁边平时玩在一起,但未必算得上朋友的人,打着圆场说:“莫生管得这么严吗?”
罗暘神色好似缓了些,说:“他好乖的。”
“是咩?莫生才来,Erick就烟也不碰,酒也不沾,迎面一对大波撞来,你都要给九分冷脸,人家也不指望你做业绩了。”
罗暘要笑不笑地看过去,那人马上识趣地闭上了耍贱的嘴。
看罗暘也不喜欢人多的场子了,郑家凯抬抬下巴,示意该走的人走了。
只剩他们三个,他问:“你搞什么,这么大的脾气,真怕小莫不让你进房吗?”
“不想身上沾味道,不方便。”
郑家凯一脸嫌弃,碰瞿纪濠的鞋尖,问这人又怎么了。
瞿纪濠随口一说:“唔知喎。”
罗暘云淡风轻地说:“莫莫现在好娇的。”
两人纷纷停顿,侧首看过去。
郑家凯惊掉下巴:“真系?劲!Erick你真系好嘢!”
刚刚一脸骇死人的死样的罗暘笑道:“甘大声做咩啊?”
不等两人彻底消化了,罗暘这个憋了几个月的狗东西,炫耀完,自己舒服了,点点腕表,表示自己该走了,然后拍拍屁股回家陪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