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莫若拙带着歉意地和地上的碎玻璃对视一阵,然后弯下后背,慢吞吞蹲下去捡。
房间里就剩他一人,罗暘留了早餐,像是给没牙小朋友准备的辅食,南瓜粥和山药泥。
罗暘留了言,他要先去处理一些工作,会尽快接回莫宁,下午送她回来,让莫若拙不要乱走
莫若拙看了看便签,又嘀咕,怎么老是这些。
他最近在罗暘身边,都觉得他吃得也太清淡了。
罗暘不是挑食挑得厌食了吧?
给他热牛奶的佣工说:“莫先生不是胃不好吗,多吃这些养胃。”
哦。莫若拙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佣工笑笑,把早餐漂漂亮亮地摆上桌,就悄声离开。
莫若拙慢吞吞吃完,又慢吞吞地把餐具收进厨房,一不留神就摔碎了一只又薄又脆的杯子。
听见响声,私保悄悄从窗外往里看,看莫若拙没事,放心从窗外消失。
莫若拙浑身难受,收拾了碎片,抱膝盖蹲着,没有马上站起来。
不知道罗暘和莫宁独处得怎么样。
除了刚接到莫宁时,罗暘发了点照片过来,就没再更新情况。
他既希望罗暘可以和莫宁好好相处,又希望罗暘也尝尝莫宁小性子的厉害。
坐也不能坐的莫若拙还阴暗地想,可能单独带莫宁时没有发生值得罗暘炫耀的事情,毕竟莫宁可不是每个人的小天使。
等好一些了,莫若拙挪到沙发上,咸鱼一样趴着,在手机上浏览有没有一模一样的水杯给罗暘补上。
叮咚——叮咚——
“Hi.”好像知道有人在,席砚按了两次门铃后,对着监控抓抓五根手指。
莫若拙打开门,一手拉着门把,一手垂在一旁,手指几乎都在过长的毛衣袖口下,只露出半截尖尖指尖:“罗暘不在。”
“不找他,找你。”席砚看看穿over size的高领毛衣显得更年轻清纯的莫若拙,清了清嗓子,“也不是我找你。”
莫若拙让开了路,多看了他两眼。
“你知道他们一家人……”席砚一脸牙疼,“抱歉。”
罗裕年现在半隐退,每天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用来处理和公司相关的事务,不出差的时候,早上六点不到就起了,当他出现在和莫若拙的视频中时,早就衣着工整,精神奕奕,眼纹深重的双眼比这个年纪的普通老人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精明。
莫若拙正襟危坐,罗裕年和蔼可亲地笑笑:“小莫,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吗?你的模样没怎么变,但瘦了很多,这些年辛苦你了。”
莫若拙勉强勾了下唇,心底已经有些怕了罗裕年的客气,还有他后面会说的话。
他知道,罗裕年的每句循循诱导的话都可以引出剜肉剔骨的钩子。
席砚绕着这房子走了一圈,再回到客厅外的那面采光窗外,看刚开始还露出拘谨笑容的莫若拙已经很平静地看着镜头。
听不到罗裕年对他说了什么,也看不到视频中罗裕年是何种神色。但通过莫若拙的神情,看得出来罗裕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打击他。
普通人尚且畏惧罗裕年的身家地位,莫若拙如此年轻,在对话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这也不是什么谈判,只是一场通知。
毕竟那可是罗暘。为了迎接罗暘回港,罗裕年为他准备的,一贯是罗裕年的奖励风格,只不过手笔甚大,让出了包括电网、煤气、移动运营商、水务四家公司在内的股权,还在一次开幕记招上,并不严厉地说,如果Erick做错了事,他也会做到赏罚分明,媒体要帮他多多监督。可是罗暘回港至今,狗仔连他一张清晰的正脸都没拍到。
罗裕年对他如此溺爱,也对他给予如此厚望,尽管罗暘来这里之前的迷魂阵在方方面面都使得出神入化,他一贯强势的家长还是很快察觉到了。
席砚又忍不住往莫若拙身上看了看。
想到罗暘之前对人那么小气又珍视的样子,要是知道今天是席砚带着他家盛气凌人的长辈来这么欺负人……
“啧。”席砚牙疼,头也跟着疼了。
“小莫以前你想得明白,现在也能的,是不是?”
莫若拙把黑屏的电脑盖上,后背慢慢靠上沙发,脸上不太能看出情绪。
当席砚走进去时,他对人温和地浅笑。
席砚说:“他家长不好对付吧?”
莫若拙一愣,点头,幽幽嘀咕:“一家人都一个样子。”
席砚收拾着东西,半开玩笑地说:“那你可别告诉Erick我来过,这和我无关。”
以罗暘霸道的性格,莫若拙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向他汇报,莫若拙不说,罗暘也很快就能知道。
莫若拙小声说:“我不是什么事都会和他说,但他是什么事都想知道。”
席砚挑眉,再次打量莫若拙,想到他可能就是这样细声细气地戳罗暘肺管子,席砚就觉得他更好玩了。
莫若拙和席砚聊了两句,让人浑身僵硬的紧张感消逝了很多,莫若拙抱着一个垫子,后仰脖子,听到一整条骨骼发出碎玻璃般清脆的声音,他挺得僵硬的腰动一下就针扎一样痛。
不知道是哪里的零件出问题了,还是前几年透支得太多,他身体好像到处都藏着隐患。
“小莫?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莫若拙渐渐缓过来,后腰靠着沙发舒缓压力,笑笑:“什么呀?”
“你不舒服?”
“没有。”
席砚点点头:“明白了,有人让你不舒服。”
对也不对,他现在心里还木木的,没其他感觉。
“小莫,我给你一个建议。”席砚故意压低声音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怕他。”
莫若拙笑了下,说:“为什么?”
席砚笑眯眯说:“抓住他的宝贝长孙不放手啰。以Erick的脾气,可以把罗裕年气得一口气带到棺材里都咽不下去。”
“啊?”莫若拙大吃一惊,重新坐直了看着席砚。
如果席砚真的如罗暘所说是他的心理医生,那罗暘这么多年性格还是那么糟糕,也不是没有原因。
席砚对他鼓励地眨眨眼,又马上警觉地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Erick没在这里装监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