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林萨2025-11-10 15:302,995

  

  “小莫不要和他们讲话。”

  拉住细条条的胳膊肘,同桌在莫若拙身旁悄声说,还神色微妙地摇头,把他从教室右侧最后的几张桌子前拉走。

  听到身后传来嗤笑,莫若拙有些无奈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笑他的人是四个转校生。这四个阔少被远送过来,听说是因为有人乱玩,闹出了连累家族的丑闻,被港媒围追堵截,现在来祖辈的老家,避避风头。最多只会在这里留半年,或者两三月后就会走。

  在这四人中,大家都猜测这场“陪太子读书”的主角是瞿纪濠。

  瞿纪濠的爷爷是鼎鼎有名的糖业大王,一个人控制了东南亚百分之八十的原糖市场,还有百分之二十的世界市场份额。

  出身显赫的瞿纪濠也是四个人里最有贵公子气质,普通话最标准的一个。但瞿纪濠看上去矜贵斯文,不像是会乱搞的人。

  而和瞿纪濠一起来的,有个子稍矮的杜祈昀,每天和瞿纪濠坐同一辆车来学校,身上制服一丝不苟,平时课桌上也最像个样子,似乎是个好学生,但优越感实在太强,每次和他说话都好像在被他的眼睛评价“贱民”。

  郑家凯,是另一个脾气很大的大少爷,喜欢打球,球品很差,在球场经常和人发生撞胸事件,还不喜欢交作业,每次都用港普说自己不会,没跟上老师进度。

  剩下的那个是最后一个来报到的罗晹,断眉,左右耳骨上是没摘干净的耳环,紧抿着嘴唇,凶得让人不敢多看。结果刚来不到一周就和校花在一起了。

  反正一个比一个不良跋扈,目中无人。

  在都是精英学子的申大,学期中转学就已经是史无前例的后门,而不可一世的“港灿”几人刚来就在“原住民”学生群体里掀起了不小的对立情绪。

  尤其是在用名人名字命名的优学班,这个班因为这四个人几乎改名成了“百万班”,肤浅且毫无内涵。

  同桌对容易被欺负的班长再三强调:“小莫,你不要和他们走太近,他们就是来玩玩的,又不认真上学,都没底线的。你不要被他们带坏。”

  莫若拙长了一张好说话也好骗的脸,大眼睛白皮肤,一副说什么都会相信的乖巧,为班级服务的同时,也会答应许多不过分的要求。

  所以他的好人缘让大家都怕他会被欺负。

  但莫若拙其实有自己的狡猾。

  身为班长,他相当于全班的保姆,要和每个人都有联系和接触。他能进申大是因为优质生源特招,在一群金枝玉叶里也不娇气也没傲气。就算是面对最冷面的罗晹也能壮着胆子去沟通,并听懂他的口音,说上几句话。

  莫若拙谁也不想得罪,对谁都一视同仁,也不会多管一点,于是和最难相处的“异乡人”们之间有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罗晹四个不爱上晚自习,莫若拙每次都会不厌其烦询问,并记下那些千奇百怪的理由。要是老师不问,他就不会主动把这件事告诉老师。

  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师也不会怪他。

  至于那四个,每次逃课都会塞钱给他,可能是觉得已经收买了他,在他例行询问时也配合了很多。他们的傲慢莫若拙也不在意。

  

  这天是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就在五点半放学。莫若拙计算完与日增加的班费,规整好班务,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在公交车上看到鸽子灰的天边酝酿着雨,他想起自己没有带伞。

  因为去方家的一段路没有公共交通,莫若拙预感,今天自己会淋雨。

  下车后,莫若拙走得快了些,运气也正好,刚刚有一对夫妻要进小区,他跟在人家后面,顺便过了门禁。

  穿着申大藏青色校服的莫若拙干净而清秀,保安看他一眼,没把他当尾随的人拦下。

  走过一段类似公园风景的私人步道,莫若拙走到方家路口,一辆黑色汽车正往里开。

  莫若拙记得车牌,认出那是每天接方锦心的车,这个时候方锦心应该刚刚从舞蹈班下课。

  莫若拙往一棵被园丁剪得圆溜溜的黄杨后站,等方锦心和她的朋友下车,走进大门,他才从树冠后走出来,绕到后面,按响后门的门铃。

  方家的阿姨来开门,看到他,便说:“小莫呀,是月底了是吧。进来吧进来吧。”

  莫若拙笑得有些拘谨,跟着有很重本地口音的阿姨去了暖房,被交代方先生有话要和他说,下个月的生活费那个时候给他。

  莫若拙等会七点还有个兼职,在园丁的工具台上写作业的时候心不在焉,时不时分散注意力去看手机上的时间。

  快到六点半,也是方家开饭的时候,方程修推开暖房的门。

  方程修年过四十,不会再像年轻时被当作油头粉面的小白脸,衣着讲究,有一种精明的气质,身材也高大。他走过去,站起来的莫若拙刚到他的肩膀。

  他看看桌上莫若拙笔迹工整的课业,问了两句学习上的事,然后把存着今年剩下三个月生活费的卡放在莫若拙摊开的英语书上。

  莫若拙一心两用的本事奇高,看着在老实应腔,其实又在暗暗对比,发现自己好像长高了一些。

  看到突然出现的银行卡,目光一时不解。

  以前方程修怕他学坏,生活费都是装在信封里的现金,每个月让阿姨现给。

  方程修看眼迷瞪瞪的莫若拙,又说了一遍他们家十一月的安排,还说他也长大了,要会规划自己的花销。

  “里面多存的一点钱,是给你奶奶的。”

  莫若拙听懂了,说:“谢谢。”

  方程修出于客套也问了两句莫婵的情况,然后看了下腕表。

  莫若拙双眼视力很好,看到表盘上的时间,六点三十五分,他该走了,不然没时间吃晚饭了。

  方程修没送他,说前面还有客人。

  “叔叔。”莫若拙突然叫住方程修,“你们下个月要去哪里玩?”

  其实问出来莫若拙就不想知道答案了,也觉得自己无法再应腔微微皱眉的方程修。

  这样很尴尬,他便低头对齐课本,放进书包,想快点离开。

  走出方家,莫若拙把书包背在前面,拿出银行卡看看。

  自从上个月,方程修问过是不是给莫婵请了护工,莫若拙就隐隐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莫婵只是在方程修家里做了几年的工,和方家非亲非故,在这种时候让方家分担与日俱增的医疗费用,饶是莫若拙厚着脸皮,也觉得脸上发紧。

  所以方程修今天的意思他也明白。

  莫若拙是不会跟钱过不去的人,那种从方家带出来的,说不出缘由的低落在路上很快就消失了。回家路上他很财迷地去查了卡里的数额,然后转了一半到医院的账户上。

  刚刚做完这些,大雨就落下,莫若拙冒雨急急忙忙往家跑,手机贴着打湿的裤腿振动。

  莫若拙沿着弄堂支出来的细窄屋顶往前走,大雨落了一半在他肩头,没有淋雨的另一边接起电话。

  莫婵声音老迈、缓缓,在那边亲切地叫他“莫莫”,知道他都是每个月的这天去方家,问他到家没有,又在方家吃了什么。

  温声细语地一一回答的莫若拙走上狭窄的楼梯,打开了房门,成线的雨水从他尖尖的手肘落到门口。

  在门口脱掉湿掉的鞋,莫若拙单手抱着书包跺落些雨水,抱怨说,回来时遇到下雨。

  莫婵问他:“雨下得大不大?”

  “很大,和依萍向他爸要钱那天一样。”

  莫婵是六十年代的人,吃过许多的苦,中间几十年替有钱人做工,没有真正轻松过几年,看过的电视剧都很少,在那头问他依萍是谁。

  “莫依萍”轻言细语解释出来后又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了,但是莫婵在那边笑出了声音,他也跟着笑了笑。

  “奶奶,今晚你要仔细关上窗户。”

  莫婵老小孩一样“欸”地答应,提醒他明日添衣,还说雨还没有飘到她那边。

  莫若拙一边答应,一边拧掉衣角的水,想,申市明明不大,每个区之间在同一个时候的天气还是有差异。

  或许申市的每个区都很大很大,老天在某地落雨或放晴,足够载满无数个天差地别的人生。

  莫若拙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然后靠着门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在家收拾好被打湿的书包和衣服,莫若拙急急忙忙去交班,街上的骤降大雨已经渐停,而小吃店里正好是餐点最忙的时候,雨天点外卖的人更多。没吃上带来的面包,莫若拙就匆忙骑上车,开始送外卖。

  他熟悉地形,经常嗒嗒骑着店里配用的木兰车抄小路,节约时间,躲避交警。而且他生活经验丰富,不会在夜里走那些不安全的小巷。

  但是今天迟到耽误了些时间,担心车上最后一单会超时,从不走小路的莫若拙按下车灯转向,拐进一条平时白天都很少走的巷子。

继续阅读: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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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同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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