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清欢看着躺倒的老人。
呵呵,那眼皮子在跳呢。
真的是居心不良。
她伸出那只伤了脚底的脚踢踢地上的人:“还不起来,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耍无赖好玩吗?你是要我们叫救护车还是警车?”
魏康桥睁开了眼,看了看向清欢:“你们帮我找这个诊疗室的贝医生来,我就走。”
向清欢:“你为什么一定要找这个诊疗室的贝医生?”
魏康桥:“她能治好我的病。”
向清欢和景霄对视一眼。
景霄动了动唇,无声地问着:“能治?”
那路灯下不甚清晰的眉眼里,是有着些许同情的。
然而向清欢摇头。
很果断。
景霄明白了,特意地大声而严厉地对魏康桥喝道:
“我们可帮不了你!你这样晚了,还要守在人家的诊疗室门口,我们怀疑你想偷东西,要么现在你起来离开,要么我们喊保卫科或者警察来!”
“你们!”魏康桥躺在地上,对着景霄伸手指头:“你们欺负老人!你们这些混账,我给国家卖命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景霄冷嗤:“还好意思说这种话,贼可没有年纪限制!你一把年纪还偷东西,我们作为3508厂的治安人员,有权利抓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景霄作势要拔出腰间皮套子里的东西。
其实里面啥也没有,但他还是装作在纠结要不要拔。
路灯照着景霄的脸,这家伙的五官本就硬挺,这时候板着脸,更见冷漠,魏康桥从地面往上看,景霄的身形更加高大。
再加上陈二槐也出声了,他抬手把老头一把扶起来:“还以为是真的病人呢,原来是做贼,起来,跟我们到保卫科走一趟!”
陈二槐天生络腮胡,这么一凶,比景霄的冷更多一份野。
魏康桥看看两人这么严厉,这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哼,我自己走,我明天再来好了,我一定能找到那个姓贝的,她明天要是再不出现,我就去卫生局举报她骗子!我要把她的诊疗室砸光!骗子!”
老头转过身,颤巍巍地走了。
路灯的光把它的影子拉长,那影子就整个的一步三晃,看起来是个凄苦得不得了的老人。
可是,等人走远,向清欢就气道:“为老不尊!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也的,就是对这种人!我都没有治疗过他,他自己去拿了别人的药方子吃不好,这也能赖上我,真的是越老越失德!”
景霄摇摇头,一把抱起她回车上去:“天气冷了,站在这里挨冻干什么,先上车再说。”
三人这才重新上车。
车上,陈二槐都不禁担心起来,嫂子都不叫了,真心发愁:“向同志,这老头说明天还来呢,那你要怎么办?”
向清欢认真把了脉的,所以毫不留情地说:“这种人,我还不能答应给他治啊,因为从脉相上来看,他的病,应该是治不好的。”
景霄好奇:“他什么病?”
“颤证。现在西医来说,就是帕金森综合症。”
“这种病治不好?”
“治不好。”
“连你……也治不好?”
向清欢看景霄难得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禁“噗嗤”笑出来:
“你可太高看我了,我又不是神医,我不过是得了我外公真传,有点小聪明而已,帕金森症很复杂,几乎算是无法阻止必然进展的神经系统瘫痪的病症,我看的外国的杂志都没有治好的例子,我外公手里存的案例都没有治愈过,我哪里能治得好?
没用的。关键是,这个病吧,越到后期,它还越是影响性情,你看他行为怪怪的,好不听劝的老来找我,其实归根到底,就是因为这个病影响的。”
车上一时静默。
前面那个颤巍巍的人影走得慢,从他们的角度,依然能看见老头摇摇晃晃,缓慢前行的样子。
所以,连刚才很严厉咆哮的陈二槐都叹了口气:“那,我是不是对他太凶了?”
向清欢摇摇头:“并不会。不管是我跟着外公学习的时候,还是当赤脚医生的时候,我都知道病和性情之间的区别。
一个人病了以后,再有性情改变,他也没有丧失理智的。这不,你们联合着吓唬他,他不就走了嘛,可张进也吓唬他,让他别再来,他可不是总来吗?
他就是有选择地讹人罢了。我估计,他是从钱伟忠那里知道我是个女的,又年轻,他就来讹我。
像他这个病发展到现在,至少已经两年了,他内心里面知道的,钱伟忠的病,跟他的病根本不是同一种病,钱伟忠的病我能治,他的病,我不能治,他就是要找个人讹钱,或者能长期的治疗他,帮助他而已。”
向清欢内心里还嘀咕呢,怪不得梅素琴的心声里会说到,一旦这个魏康桥来闹过之后,诊疗室就再开不下去了。
遇到这种又老又无赖的人,就像是遇到了吸血蚂蝗,确实很难甩掉。
景霄听着这细致的分析,面色凝重:“那你准备怎么办?”
向清欢想了想:
“这种人……年纪又大,又有病,连子女都不再理他,证明他真的是很无赖。我也只能避其锋芒,毕竟他找我,是带着目的的。
我要是接诊给他治,眼看是治不好的,那他就可以长久的讹我;我要是不给他治,他就拿钱伟忠的药方子,死活来缠我,缠到我治为止,不然就威吓砸店,那我只能暂时歇业了。”
陈二槐都生气了:“不是吧,为了这个人,你要歇业?”
向清欢:“歇业总好过被他彻底坏了名声。反正正巧我脚伤了,我陈师叔又不能马上回来,我那个皇甫师伯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断断续续的来,还不如干脆给张进放假好了。景霄,麻烦你载我去张进那边,我跟他说一声。”
景霄先吩咐了陈二槐开车往张进那边去,回头对向清欢点头:
“我也觉得你暂时避一避比较好,这老头,我看着他的眼神,我都觉得他不对劲,有种平静的疯感,异样的执着,这种人谁遇上都讨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