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有董事例会,经过一个晚上的冷静思考,一早到公司后蓝绍泽主动去找吕智强赔罪,吕智强呵呵一笑,亲手给他泡了一杯普洱茶。
吕智强对中国的茶文化很有兴趣,办公室内常备着各类价格昂贵的好茶,他赞了一句后,吕智强又滔滔不绝地开始为他普及普洱的工艺特点。
说完后,吕智强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蓝绍泽以为又是和普洱有关,笑着接过来,扫了一眼,觉得字迹眼熟,看清楚后,脸上再无笑容,知道自己来早了,如果他不来,他会叫他进来。
“你还记得这个吧,桑竹病假那会,我带着你请广告公司的人吃饭,你垫付了红包,之后拿到了不少免费广告项目。财务拿着你的这张说明找我签字,给你报销,碰巧昨天我在市场部的财务资料里看到了。”
这是公司财务流程的规定,给相关人员的回扣需要支付人写好说明,由总裁签字后按公关费报销入账,这种说明通常会销毁,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张会留在档案里,蓝绍泽还没有天真到认为这是一种巧合,未销毁是巧合,昨天被看到也是巧合。
“当时你对桑竹和申天一联手陷害你,而我没能坚定地相信你表现出失望,我担心这样的公司内部丑闻如果闹大,会影响正东的形象,沙飞趁机又会搞出什么事来,所以留着这个是想对你有所制约,后来事情圆满解决,我也不记得这事,但昨天我听到了一件事,所以把这张纸又找了出来,想了一夜后,觉得还是要让你知道我手上有这个。”
“你听到了我和申天一见面的事吗,是申天一告诉你的?”
“聪明,”吕智强赞许地拍了两下手,每一下都那么响亮,蓝绍泽紧握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来。
“申天一恨我,但也不会因此把你当朋友,他会提醒你,不过是希望给你添堵,而他告诉我,是希望我替他报仇,看来他的心愿都已经实现。绍泽,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他当然知道,正东董事长吕智强外面有自留地,还是正东的供应商,严重损害正东股东的收益,这些事即使不传到外面,仅仅是传到今天来参加董事局例会的那些董事耳朵里,吕智强就会下台,蓝绍泽是公司执行董事,每次都和吕智强一起参加董事会议,虽然今天的例会上这事还不会发生,因为蓝绍泽没有证据,但无法知道他会沉默多久,这是一枚定时炸弹,吕智强想找到引绳,以便让他变成哑炮。
“所以你要拿着这个说我行贿,赶走我,让我身败名裂吗?”
“你错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是认为你是正东营采VP的最佳人选,我留着这个只是想买个安心。”
“申天一在你手上的证据应该更多吧,所以你放心地让他离开正东。”
吕智强走到他面前,手掌重重地落到他肩上。“绍泽,不要怪我,我只是自保,只要你忘记那些事,我保证你能得到更多,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欣赏你。”
只是他不再信任他,蓝绍泽淡淡地笑了笑,站起来,“那我就赌一把。”
吕智强哈哈大笑,主动伸出手,“一起走吧,董事局例会就要开始了。”
他们互相握着手,就像握着对方的一处软肋,互相制衡也互相平衡,吕智强像是真的放下了心,和蓝绍泽的工作接触中看不出任何别扭,而蓝绍泽对他比以前更尊重。
有一次两人喝酒时吕智强再一次承诺,那张纸只是买个安心,为的是让蓝绍泽无法威胁到他的利益,双方平安相处,齐心协力,那张纸等同废纸。
将吕智强安全送到家后,蓝绍泽调转车头,直接开到了一个他很久没有去的地方,以至于都快不认识路。
桑竹看见深夜站在她家门口的蓝绍泽时,有一刻的恍惚,好像时间回到了很久以前,每次应酬完他觉得疲惫时,都会一身酒味地来敲她的门,这里是他的小憩地,也是他的避风港,曾几何时,另一个女人取代了她,同时另一个人的家取代了这里。
她的胸口有情感汹涌,虽然物是人非,依然忘情地扑进他的怀里。
“绍泽,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在家里等你。”
他轻轻推开她,态度礼貌而疏远。“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说完我就走,不会耽误你休息。可以进来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巨大的失落感让她无法答应,他没有等她,跨过房门线,反手拉上门。
“你病假的时候,我代理市场公关部,按吕智强的要求给了两家广告公司负责人一些好处,报销时在财务处留的说明没有取回来,现在我和吕智强发生了一些矛盾,他用那份说明来威胁我。”
“吕智强一向是翻脸不认人的,这一点我早就领教过了,虽然每个行业都在做这种事,但要是他真公事公办,就可以给你套上一顶行贿的帽子。”
“这张纸现在锁在吕智强办公桌的抽屉里,明天开始他会休十天假,而你有他办公室整套钥匙。”
他停下来,显然觉得到这里已经将想说的话都说明白了,这一点也从她的脸上得到了证实,她的脸上写着哀怨,也写着愤愤不平。
“蓝绍泽,你以为知道了我那个秘密,就可以利用我对你的感情帮你对付吕智强吗,你不仅无耻还很残忍。”
他淡淡地直视她的突发性激动,并不劝阻,而是气定神闲地火上浇油。“我承认,也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必定能看出我的用意,所以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做好最坏打算,你可以拒绝,也可以告诉吕智强我来找过你。”
他微微颔首,算是为他的请求和打扰而致意,这样的礼仪在当下暗潮涌动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冷酷,她在他转身的瞬间败下阵来。
“我答应你,算是我欠你的,但你要记住,我害你是因为爱你,现在帮你也是因为爱你,而你却不能给我任何回报。”
他身体停住,警觉地跳过面前的深坑。
“我会给你回报,什么方式都可以,除了爱,你想好要什么时通知我。”
这一次她没有等到他转身,就说出了要求,他再度后悔来早了,以她的反应速度,就算今晚他不来,明天她也会找他。
“这个周六是我们的恋爱纪念日,我会去我们定情的地方做一次故地重游,希望你能陪我去,虽然你和我说了再见,但我还没说,那是因为我想找一个有意义的地方正式说,没有比那个地方更合适的,算是让我们的感情有始有终吧。”
他们是在中考后的那个暑假,班长组织一起去杭州旅游时正式开始交往的,美丽又强势的桑竹,从来没有想过会成为剩女,她失去了太多机会,甚至一度将目标放在那个最不可能给她真心的吕智强身上,到最终一切都失去的时候才反思,如果靠的是个人力量,她会不会爬的更高,这是个痛心疾首的警示,也是一种鞭策,相信会成为她下半生的行动指南。
从这一刻起,她的下半生开始了。
他陷入了长时间的内心挣扎中,虽然在她面前表现的无所畏惧,但其实他早已判断出桑竹是唯一一条路,所以才孤注一掷、登门求助,一切镇定都是伪装,他背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打湿,直到听到她说:“我答应你。”
“开我的车去吧,当年那个旅馆已经拆了,我会另外订宾馆。”
她探究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会答应。“你不需要得到凌随心的同意吗?”
“这和你无关。”他冷淡地转身,随即又警觉地转回来,“我警告你不许借这个机会挑拨我和凌随心的感情,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她被他说话时的凶狠劲弄的心一阵凉,又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他也这样指着追求她的男生说:“不许挑拨我和桑竹的感情,否则我不会放过你。”那时候其他女孩含着眼泪羡慕着她,一如她现在这样羡慕着凌随心。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凌随心了,其实她的工作和凌随心的家百采购部是密切相关的,是她在有意无意地躲避她,通知上有凌随心名字的会议她都会找各种借口推脱,她一向认为自己是很强大的女人,但没想到会被貌似单纯幼稚的凌随心打败,她发现凌随心有一种不怕死的狠劲,那股劲一上来,她不得不退避三尺,比如录音事件时,又比如牺牲自己保护蓝绍泽时,这是两次和她的正面冲突,另外还有很多和她无关,听来的她工作中的事。
桑竹从来不怕会玩阴谋的人,因为她本身就是这种人,所以知道防范,也懂得反击,她怕的就是这种看似不懂职场,出了事却会豁出命去和你争个鱼死网破的人。
大概是前一天晚上一直在研究,第二天下班时居然遇到了好久不见的凌随心,两人同一部电梯下去,凌随心不知道是惺惺作态呢,还是根本没把她当情敌,看到她两个手各拎一个购物袋,主动帮她分担,一直将包裹送上她的车。
桑竹说了声“谢谢”,她笑着说:“没事,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桑竹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她两秒钟,她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周末去杭州度假,买了些过夜的东西,这是一次与众不同的旅行,所以准备了一些配合气氛的东西。”
“玩的开心啊。”她站在车窗外和她道别,桑竹妩媚地一笑,目光依然未变。
凌随心是刻意这么做的,她已经感觉到桑竹对她的回避,采购部和市场部工作交集很多,不希望因为私人恩怨增加工作上的障碍,桑竹能在最后一刻改变结局,说明她不仅有手段,而且对吕智强也有影响力,她不想让公司里留有这么大的一个隐患,前前后后地想起来,除了爱着同一个男人,她并没有别的得罪桑竹的地方,既然桑竹藏起锋芒,她愿意主动表示善意,更重要的是如果能和桑竹和平相处,蓝绍泽就不会太尴尬。
送走桑竹,她坐上行电梯,出公司大门右拐进一条偏僻的小路,蓝绍泽的车已经停在那里,半年前他软硬兼施,终于让她带着行李箱搬进了他的家,但下班基本是各自回家,一来为了避免流言,另外也确实很少有同一时间段下班的日子,像今天这种属于特例。
车子启动后,蓝绍泽问她想去哪里吃饭,她看着窗外,答非所问:“你昨天说周末去杭州对吗?”
“对。”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我们很久没一起旅行了。”
他轻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脸,柔声说:“这次是和几个朋友约好去灵隐寺烧香,人家都不带家属,我也不方便带,下周陪你,地方由你定,行了吧。”
她“嗯”了一声,淡淡地笑了笑。
每次吃完年夜饭,蓝绍泽都会被一帮朋友拖着开车去灵隐寺撞钟,所以杭州差不多每年都会去一次,但这次行程比较复杂,除了灵隐,还按照当年的旅游路线,将十景都走了一遍。
蓝绍泽一路上都端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桑竹也不生气,只是有时哭有时笑,真性情时的女神是真正的光彩照人,毕竟是曾经爱过的女人,曾经共有的青春,前尘往事将现时的没落和残酷慢慢消融,连带也融解了蓝绍泽坚硬的心胸。
大概办公室坐的时间太长,难得走这么多路,回到宾馆的时候蓝绍泽觉得很累,站在桑竹的房门口说了声“明天见”,桑竹懒懒地靠在门上,但不同于他的疲惫,那是一种懈怠,紧绷了一天,终于承受不住。
“绍泽,我后悔了,不该叫你陪我来,虽然你人在我身边,但离我还是那么远,我站在回忆里,你站在现在,隔了十几年的距离,绍泽,你能不能给我一条路,让我能找回你,再远我也愿意走。”
她抱住他失声痛哭,星级宾馆的走廊上到处都是摄像头,他觉得这么被人看小电影很是难堪,拉着她走进房内,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红酒,倒了两杯,看着她一口饮尽,才慢慢抿了一口。
“好点了没有?”
她点点头,酒精的关系,脸上有了些红晕。他也一口饮尽,然后放下杯子,站起来,神情干净而决绝。
“那你早点休息,明早吃完早餐我们就回去。”
“绍泽,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她的眼中含着泪光,身体羸弱的像随时会摔倒,脸上有酒精刺激后的悸动和悲伤,很少有人能抵抗这样的女人。
他走过去抱住她,吻了吻她的额头。“谢谢你带我回顾了我的青春,现在我们一起和青春说再见吧,以后的路我不能陪你了,你多保重。”
他放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她无所顾忌地倒在床上,尽情哭泣。
哭的太放纵,第二天当蓝绍泽看见来开门的她红肿的眼睛时吓了一跳,这种惊诧的表情让桑竹更为懊恼,背转身恨恨地说:“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越来越丑,凌随心越来越美。”
他唇角上翘,一点都不谦虚。“没有一个男人会认为现任女朋友不如前任的,否则不是在说自己越找越差吗?”
她猛的转身想反唇相讥,蓝绍泽知道那话不会好听,急忙踩刹车。“我先下去结账,你整理好行李下来。”
“早就好了,一起走吧,既然不是男女朋友,我们各付各的。”
“随便你。”他今天难得的好脾气,这一趟旅途虽然带上一点被胁迫的意味,但为他拿回了重要证据,从此不惧吕智强的任何威胁,同时又彻底了结和桑竹的恩怨,还是很有价值的。
出了电梯,蓝绍泽将手上一盒蛋糕交给桑竹,说在餐厅没看见她,估计她起不了床,点了一份她喜欢的芝士蛋糕给她路上吃。桑竹接过蛋糕,眼中又有泪水。
“你还记得我喜欢什么,还是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不如凌随心吗?”
“不是不如,是我心里已经没有位置放其他任何女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在拒绝前任女友复合要求的时候都心情大好,他笑着拍拍她的头,拉起行李箱准备走向帐台,就在那个位置附近,他看见了凌随心。
桑竹感觉到异样,也转过头去,凌随心发现他们看到她后,转身就向门外跑,蓝绍泽扔了行李箱,一阵狂奔,在门口堵住了她的去路。
“随心,你听我解释。”他惊惶地抓住她的手臂,明知道在身形极具优势的他面前,她不可能逃脱得了,但还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好像她这一走,便再追不回来。
她安静地留在他的掌握中,如果他想,她便乖乖就擒,他是她的命运,无法选择,也无力抗衡,只是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原来得而复失比永远都得不到更让人揪心,她真的后悔来求证这一点。
“你是要解释你从来没有爱过我,还是要解释虽然你会继续和我在一起,但你的心里永远会给初恋留一个位置,这两件事我都不想听你解释。绍泽,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也不该偷看你的手机,幸好结果证明我没有错的很离谱,是你给了我对的机会。祝你们玩的开心。”
她重新安静下来,即使在她说话的时候,气氛也很平和,因为她这整段话没有太多起伏,也没有太多停顿,即使她的心里装满了无望,她是太害怕了,所以才外强中干地说一些赌气的话,她想在他说出决定前表现的正义凛然,这样即使最终还是改变不了既定结果,他也会因为她的正义而在心里留下愧疚的阴影,她爱他,而他爱的是她,所以他欠了她,这是她唯一能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她的付出,他的亏欠,正好等值。
他被她平静的绝望所败,生出无限恐慌,不知道如何留住她,一个女子看见男友和前任女友拖着行李箱从酒店楼层电梯里出来,都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无法解释这是和桑竹的交换条件,这是一种无耻的行为,也间接地放弃了自尊,他宁可她误解,也不愿意说明,这是他对她说谎的原因。
手上无力,自然地松开了她的手臂,她虽然指责他,但内心希望听到他的澄清,但他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轻易放开她,让她真正绝望,她的泪水汹涌而出,原来所有的付出都是枉然,他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女人,那个人不在,他才允许她来取代,而她想回来,他就得为她腾出地方。
“蓝绍泽,我爱你。”她说的自然而婉转,没有看完他错愕的表情,已疾转身奔出大门,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三个字一直在耳边回转,清晰地连弄错的机会都没有,她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他的失望,听在他耳朵里就是一种强烈的指责,强烈到他承受不了。
桑竹怕出意外,回程是她驾的车,原本她该高兴的,但看到蓝绍泽魂不守舍的样子,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反而越来越绝望,知道他没有说谎,他的心被那个女人撑满了。
桑竹原本是要将他送到家,然后自己打车回去,但蓝绍泽坚持,最后还是先开到她的家,她下车后,他换到驾驶座,原路返回。这不是出于男人风度,是因为不想让可能已经坐高铁先行到家的凌随心再起误会,那样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他在客厅和卧室都没看见她,以为她没赶上最近的一班高铁,打她手机关机,以为是她在赌气,直到走在进浴室才发现情况不对,她的化妆品不见了,冲回卧室,打开衣柜,衣柜里空出了一大半的位置,她的衣服和鞋子都不见了。
她搬过来以后,原来的房子就租了出去,那么她不可能回那个家,也不会去她的那些亲戚家,虽然后来她把债都还清了,但和他们总是有个心结,除了逢年过节去吃顿团圆饭,礼节性地参加年度家庭聚餐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多联系,以凌随心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将情感纠葛公开到这个层面,那么她能去的地方就只有这一个。
他拿出手机,按拼音缩写找到那人的名字,铃响了很久,蓝绍泽的直觉是对方正在百般纠结要不要接他的电话,于是他锲而不舍地连拨了三次,第四次铃声停止前,小翠终于接了电话。
对于他的询问,她镇定地表达了疑惑,“随心没有和我在一起啊,你们吵架了吗?”
他只当没有听到,继续说想说的话,“我知道她就在你旁边,麻烦你照顾她一晚,明天我会来搬东西,还有不要火上浇油,也不要离间我们的关系。”
这句带着尾音,有明显威胁意味的话气的小翠差点摔手机,她斜看着身边的凌随心,她那个样子,好像全世界都塌了。
她抓着手机,一顿数落。“我以前怎么劝你来着,蓝绍泽这种极品男人根本不是你这种女人消受得起的,你一头钻进去,爱的天昏地黑,现在还不是只能一个人舔伤口。对于他来说爱情只是调剂,有最好,没有也没关系,而对你就是性命攸关的事,你们性格严重不合。薛家明前一阵打电话给我问你的近况,看上去还在等你,你已经二十七了,拖不起的,听我的,和蓝绍泽分手,找薛家明这种适婚对象才是正途。”
“分手”两个字刺激到她,从杭州一路忍回来的泪水再一次汹涌而出,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小翠叹了口气,帮她去找餐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