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局中局
金沐2023-06-28 09:505,407

  

  没有人敢当面恭喜蓝绍泽,所以都过来讨好凌随心,其实大家心里真正的想法是钦佩她跟对了人,站对了队,这一点是很多职场新人都不敢尝试,但她在被蓝绍泽严重打压后,能扭转乾坤,成为他最信任的麾下大将,不能不说是有非凡的手段。凌随心对这一点无法辩解,事实就是如此,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大逆转,这在她和他交往后问过很多次,但每一次他都回答的很简短,说是因为在医院里她昏迷时说的那些话让他改变了看法,转而想帮助她,但她总觉得这也太容易改变了,不像他的作风。

  在被人误解、百口莫辩又得不到正解的状况中,两人的事业经过一路飙升后进入平稳发展阶段,以业绩粉碎了某些阴暗之人希望看到的昙花一现的妄想,各自都在高位上不断交出出色答卷。只是有一点让凌随心很郁闷,事业发展的越好,就越不能结婚生子,而作为女孩子,她已经到了适婚年龄。

  蓝绍泽给了她一个承诺,等他在执行董事位置上做满两年就和她结婚,她发现当过董事的人就是不一样,以前他只有形于色的霸气,现在有了由内而外的威慑力,学会了内敛和适度低调,越来越成熟的同时也让她越来越有安全感,她相信他,必定是会给出最好的安排。

  其实无论结果怎样,等待都不会被辜负,既然已经出现过这样一个人,那这辈子再不会有其他人,两年和二十年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一种叫等待,另一种叫回忆,有些爱情看上去义无反顾,其实是因为被斩断了退路,她已经无法再爱上别人。

  和上司谈恋爱有一个缺点,就是不能一起休假,在交往一周年纪念日快到的时候,凌随心再一次表现出对这个遗憾耿耿于怀,她是以在烟火绽放的天穹下被告白和被强吻的那一天算起的,蓝绍泽当时没有给予积极的回应,但第二天晚餐的时候,扔给她两张飞机票。“去海边过纪念日吧。”

  她抓起来一看,真的是她和他的名字,时间也对。

  “我们一起休假可以吗?”

  “没有哪条公司条例规定不可以,何况公司条例都是总裁定的。”

  她惊叫着,在他怀里又蹦又跳,虽然有着188公分的身高,为了让她安静下来,还是费了一番周折,最后不得不拿出杀手锏。自从和她恋爱后,他的吻技提高很快,可能是因为她在这方面是白纸一张,和桑竹没法比,每个男人都有做导师的天性,所以每次吻她都设定好目标,不到她瘫软地倒在他身上绝不罢手,这给了他充分的满足感。

  不是旅游旺季,加上蓝绍泽选的这个太平洋小岛国内知道的人不多,属于冷僻线路,晚上整个小岛几乎看不到人影。

  她躺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看星星,在被雾霾覆盖的城市里长大,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星星,心里涌起莫名的感动,她的手被身旁的人轻轻握住,随即他的吻覆盖下来,他吻的很认真,力求每一个瞬间都完美,感觉到他奔泻而来的情感,她给予他最圆满的回应。这是一次难忘的经历,不是因为悲伤和欢喜,因为感动和感激,因为爱和被爱,仅仅因为星辰浩渺如烟,他和她却能在一起,惊叹时间、地点、人物上的刚刚好,这是一种巧合,也是一种注定,永恒指的是时间的不可磨灭、移转和无法回头。

  她轻轻推开他,手指插进他浓密的发丝,海风夹带着咸味水珠,让他的发丝有些潮湿,移动手指,放在他同样潮湿的脸颊两侧,逆着星光,黑色瞳仁依然清晰可见。

  “绍泽,谢谢你。”

  他轻笑,“谢我什么?”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好美的地方,我很开心。”

  “你开心就好。我也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爱我,我也爱你。”他的笑容如星光般熠熠闪亮,却把她弄哭了。她有现实生活成就的不得已的坚强,也有天生的旺盛斗志给予的永不放弃的决心和力量,但放下这一切,她有的不过是一颗柔软的心。

  六天的海岛生活如梦如幻,两人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眷侣,只需要爱情就已足够,以至于离开时她特别失落,怕无法适应回到人间后的节奏,他安慰说明年再一起休假,她说两人都这么忙,谁也无法保证明年能一起离开,他斜了她一眼,貌似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度蜜月还有分开走的道理吗?”

  她一怔,想起明年是他承诺的两年后娶她的时限,他居然比她记得都牢,她甜甜地一笑,偷眼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快速地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刚放开他,就看见面前站了一人,两人都有些不满,哪有这么围观别人亲热的,因为他们都坐着,那人站着,所以都只看到下半身,两人同时抬起头,然后一起变了脸色。

  “蓝总,随心,好久不见,看你们的样子,这是在度蜜月吗,怎么没听说过你们的好消息啊,不会是隐婚吧?”

  蓝绍泽选择这么一个冷僻的旅行地,就是怕遇到熟人,没想到几率这么低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拍拍凌随心的手,意思让她放松,他会处理。

  “我们婚期确定了自然会发请帖给同事,这是喜事,没必要隐瞒。我们是很久不见了,不过我还是很关心你的,知道你被正东开除后一直没找到工作,做生意又被工商罚了巨款,看来你不懂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

  申天一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对方强烈的敌意,拖着拉杆箱在蓝绍泽身旁的空位坐下,一副异乡遇同胞的亲热样。

  “没错,我是挺惨的,不过蓝绍泽,别以为你赢了,你只是被人利用的一枚棋子,否则你根本不可能干掉我。”

  “什么意思?”有一大片阴影在脑海里盘旋,虽然知道申天一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的挑唆,但蓝绍泽从这句话里收获了一个可怕的信息,更可怕的是这个信息是有根据的。在申天一和桑竹联手构陷他的时候,他已下定决心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最终没能实现,申天一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有吕智强的庇荫,没有人能动他,换句话说能动他的人只有吕智强。

  “蓝绍泽,我不喜欢你,原本没必要告诉你这些,但既然这么巧,在太平洋上遇到,那说明是老天要我给你提个醒,我就顺应天意吧。”申天一隔着蓝绍泽看了一眼看似并没有关注他们谈话的凌随心,但知道她正在听。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和随心之间没有秘密。”申天一想想也对,就算凌随心现在不在这里,人家是小两口,回到家蓝绍泽还是一样会说给她听。

  “你得提防吕智强。”

  蓝绍泽冷笑一声,申天一听出他笑声中的轻蔑,认为他是死不悔改。

  “我只说一次,信不信由你。来竞标的澳亚是吕智强的公司,老范是为吕智强打工的,正东和天天是他让我找来为澳亚陪标的,各自报什么价事先都已定好,但正东的老板说服我帮他赢标,事成之后给我干股,我一时钱迷心窍就答应了,这就是为什么澳亚没有报到最高价,而正东比澳亚高了半个点的内幕。吕智强气急败坏,就让老范来找你透露那些所谓的发现,让你顺藤摸瓜找到我以权谋私的证据,目的是借你的手让我走人。”

  凌随心听的心惊胆颤,侧过身去看蓝绍泽,发现他的脸色很苍白。

  “这就是上一次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还是把你保下来,而这次这么爽快地就把你开了的原因。”

  “没错。”

  “正东是吕智强的公司,他何必这么干?”

  “他只有35%的股份,股东在外面有自留地的新闻你应该也听到过。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一旦触到他的利益,他马上就翻脸,他昨天能这么对我,明天也能这么对你。”

  “我不搀和这些乌烟瘴气的勾当,干干净净地打工,这些事和我都不相干。”

  “蓝绍泽,你这话说的怎么像新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疑他,就能保证他不疑你吗?”

  广播中有航班开始检票,申天一起身站在他面前,“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找不到你什么错处,我诬陷过你,但你没诬陷我,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说不定哪天我们又在一家公司里碰上了,人还是要留个后路的,所以今天这些话就算是我送你的礼物,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先走了。”

  申天一主动向他伸出手,蓝绍泽慢慢站起身,没有看他,把手递了过去,申天一很快地握了握,然后拖着行李箱大步离去,蓝绍泽看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坐回椅子,凌随心担心地去握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心一片冰凉。

  “绍泽,你没事吧?”

  他拍拍她的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只是现在我们真的回到人间了。”

  蓝绍泽的第一份工作就在正东,当时吕智强还是副总,在工作和职场处事上教给了他很多东西,后来又在他出现职场危机时将他召回正东,所以他一直把吕智强当成恩师,虽然媒体对吕智强向共创江山的兄弟加上司沙飞背后下黑手的事站在道德的高度发出很多指责声,但蓝绍泽始终认为资本市场的事很难说清谁对谁错,吕智强和沙飞都保持沉默,何况外人,他这种说法自然让凌随心大为不满,为了吕智强在沙飞问题上是否有道德缺失,两人经常激辩,但休假回来后,他再不和她争了。

  经历过被最爱的女人两次背叛,现在又被最尊重的前辈利用,他觉得自己很失败,怀疑有致命弱点,不然为什么他们找的人都是他。

  大家都发现休假回来后蓝绍泽的脾气又回到了刚来正东时的样子,冷酷易怒,还独断,尤其对生鲜部门的工作非常不满,弄的连续两个生鲜采购总监辞职,下面的采购也进行了两轮大换血,这样折腾法生意肯定受影响,吕智强找他谈话,蓝绍泽破天荒地和吕智强当面起争执,还摔门而出。

  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抽了一根烟,心里的烦闷还是无法排解,掐了烟头去凌随心办公室解闷。凌随心办公室里没人,秘书站起来回答他的问话:“去吕总办公室了。”蓝绍泽阴沉的脸已经开始下暴雨,吩咐秘书通知凌随心回来后去他办公室,秘书战战兢兢地答应了,也不知道营采部又有哪点让美男副总不满意了。

  回到办公室后给凌随心发了条微信,但十分钟过去都没收到回复。心情烦闷,没心情工作,明知道办公室不能抽烟,但今天第二次违规,又点了一支,有了这么个开端,后面就变的一发不可收拾,等烟缸里满是烟头的时候,才发现大家都下班了,他已经等了她两个小时。

  掐灭手上半截烟,连电脑都懒得关,拎着包就回家,刚上车,凌随心就打来电话,他看了一眼屏幕,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继续上路。

  一路上凌随心不停地拨打他的电话,为了集中注意力开车,他拿起来按了关机。

  到了家脱下西装和领带,横躺在沙发上,这一天没加班,也没做什么事,但就是莫名其妙的累。

  门铃一阵接一阵地响,会这么往死里按门铃的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他艰难地爬起来,光着脚过去开门,然后看都不看外面是谁,转身又往里走,被凌随心追上来挡住去路。

  “你是不是生气了,在吕总办公室里开会不方便回微信,听说你来过我办公室,有急事吗?”

  “没有,只是想恭喜你,看来你很快又要升一级了。”

  “你什么意思?”凌随心被称为火箭人,进正东三年,从采购经理升到了采购总监,再升一级,也就是要取代他的VP职位了。

  她勾住他的脖子,试图消除此刻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嫌隙。

  “你不是在防我吧?要是那样,我可以辞职。”

  她的态度很明确,甚至有些急切,她还是那个将他看的高于一切的凌随心,这让他浮躁不平的心突然间很安宁。他上前一步,将她拉进怀里。“我没那么想,只是不喜欢你学桑竹的样整天往吕智强那里钻。”

  她推开他,板着脸捶了他一拳。“去死,什么往里钻,说那么难听。”

  他轻笑一声,“好了,是我在吃醋,你可以罚我,一星期不接我电话怎么样。”

  “好的,那我打给你吧。”他大笑着将她再次拉近,她把头埋进他的颈窝,用发丝摩擦着他的锁骨,感觉着他不断加快的心跳和情动。

  她侧过脸,温润的唇贴上他紧致的肌肤,他的身体在慢慢软化,直到那些嫌隙完全消散。

  “吕智强把我叫进办公室,问我最近你对他有什么误会,你今天太冲动了,任谁都能感觉到有问题。绍泽,你对吕智强有看法,这已经影响到你的正常工作,你好好想清楚,你在这里是打工的,想学到东西,获得历练,最终实现职业规划,我们洁身自好就行,那些乌烟瘴气的事如果参与进去不仅会有烦恼,还会出现危机四伏的局面。”

  他现在脑子很清明,之前几天里受到的冲击在她的抚慰和劝解中越来越快地被平复。

  “我其实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无法接受我最尊敬的人利用我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和申天一成为同流,让我怎么能不冲动。”

  “我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或者无法在不信任的人手下做事,那还不如离开正东,相信不管在哪,你都能干的很出色,我们两不在一家公司,也就可以公开恋爱了。”

  不能一起上下班,不能在公司附近牵手逛街,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他紧了紧环抱着她的手,给予安抚。

  “我没办法离开,进公司的时候我和吕智强签了一份互相保护又互相牵制的人事合同,我没有犯错的情况下他在十年内不能炒掉我,而我也不能辞职,否则违约方要支付对方赔偿金。”

  “多少?”

  “我最近一年的年薪。”

  她咋了咂舌,那确实是笔巨款,估计吕智强是真的很看好蓝绍泽,希望他能在电商高速发展期内稳定地在正东工作。“那你就想开点,好好在VP位置上再干几年,协议期满后再说。”

  这也是他的想法,他满意地看着她,觉得这一次真的挖到了宝,准确的说她是个宝矿,永远不知道下一步能被挖出什么新的货品,她有时柔弱,有时强悍,有时感情用事,有时比他还理性,有时只图现时拥有,有时又好像每一步都有计划,简单地说,就是有时像纤尘不染的花季少女,有时又像深不可测的职场女强人,或者这也是有原因的吧,她原本是个在职场上有理想有目标的人,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职场上遇到他,背对职场,只看着他的时候,她就成了单纯的只有爱的女人。

  两只手挂在他脖子上时间久了,有些麻木,放下来,转而环抱住他,这个姿势让两人都觉得很舒服,这样持续了很久,凌随心才放开手说:“我好饿啊,罚你给我做饭吧。”

  “这个惩罚太严厉了,我不爱做饭,请你出去吃顿好的。”

  “能用钱解决的事对你这种金领都不是惩罚,我就要你自己做,谁让你乱吃醋的。”她咯咯地笑着,一脸的甜蜜,“不过,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啊。”

  他有些恍惚,有很多年没有人说过他“可爱”了,也许背对职场,只看着她的时候,他也变成一个单纯的人。和桑竹第二次分手后他以为会一蹶不振,或者脱胎换骨,但是她出现了,让世界上最有理由不相信爱情的人变得没有理由不相信,他终于有惊无险地留下了自己的全部,以完整的面貌和她牵手,很庆幸能给她所有,以及更多。

  

继续阅读:第二十四章 落字为据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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