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旖怎么敢大张旗鼓来见我，难道想整幺蛾子？
我如今不屑于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睛被我弄瞎后，作为惩戒，公开与我断绝师徒关系。
多可笑，他居然以为我会在意那三百年的虚假情谊，可见青旖根本不信我是灭世之神。
既然不好好珍惜孤的仁慈，那就让你有来无回。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治好墨渊的疯病，要是青旖知道这些，保不齐在我杀死他时，被他反讽一顿。
墨渊今夜兴致很好，喝着桃花酿赏月。
「主上怎么来了？」他躺在美人榻上，看我手中握着鞭子，依旧笑得勾人魂魄。
「来看看孤疯了的坐骑。」
墨渊突然起身，将我拽入怀中，「主上，想骑我吗？」
他的指尖拂过我的脖颈，顺着心口一路下滑，「我们可以边骑边做。」
我听懂其中深意后耳朵立刻发红，难怪他以前不敢开口，嘴里是含了颗春药吗？这让我以后怎么直视这只坐骑。
「墨渊，好好做水族之王，昭意虽不及你貌美，但做个王后绰绰有余，你有新的人生孤很替你开心。」
他咬上我发红的耳朵，「水族谁人不知我是你的玩物，蚌精不会把公主嫁我。主上…别抛下小黑龙，上天入地我都愿意守着您。」
小黑龙陪我入冰川上九重天，确实时时与我一起，我不舍得搂住墨渊，「名声是你自己败坏的，倒叫我收拾烂摊子，我还没找你讨说法。」
「主上嫁我，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夫妻间的情趣谁会成天挂在嘴上。」
墨渊吻上我的唇，今夜找他是想干嘛？为何与他越陷越深。
08
水族新王的上任仪式，特邀仙尊大人参加，眼盲的他无需旁人搀扶，也能如正常人行走，只是动作稍显迟缓。
青旖举起头冠，戴在墨渊头上。不知为何，我心口突然一疼，青旖似乎冲着我的方向在笑，一个瞎子装什么正常人。
按照既定流程，墨渊会在戴上头冠后宣布与我的婚事，可他迟迟未站起来，连老水王递来的甘露酒都不伸手接。
我心中一怔，急急推开众人，抓起迷茫的墨渊，只一眼便知他不是我的小黑龙。
「在哪里…他在哪里！」天地震怒，原本晴空万里瞬间乌云密布。
青旖笑意正浓，嘲笑我声音里的失态，「我在他太阳穴插入了毁魂针，他走得很安静，可惜啊！你伤灼灼那样狠，我却做不出！」
「啊！你怎敢！」我心口无数暗丝冒出，每一根都坚韧有力，青旖不躲，四五十根穿透他的芍药心，他笑着听我发癫。
我只会灭世，不会救世，无尽的力量只能伤人，无法救回心爱之人。
心口的暗丝无尽蔓延，所到之处皆被吞噬，我要我的小黑龙，没有墨渊，这新世纪不配存在！
暗丝包裹住墨渊的身体，他那样慌张恐惧看我，我抚摸他的脸，「滚出去！把身体让给我的小黑龙…」
我怔住，看向还在笑的青旖，原来你用几乎灭世的代价，就为验证你没错。
为了心爱之人，谁都可以做到这一步，区区抢夺他人身体算什么？
「师父…你赢了，把墨渊还给我。」
青旖摸索着我的身体，触碰到我脸的那一刻，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我说过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得，为师说到做到，想要墨渊就把灼灼还给我！」
「灼灼？谁是你的灼灼！火折子里见到的那张脸？你用身体护住的仙子？三生石上刻着的名字？用自己元丹救活你的蠢神？还是那抹异世之魂？」
「为何你会知道我和灼灼的一切？是不是见过她！你把她藏在哪里！」
「青旖…你瞎的不是眼，而是心，你就不配有心。」
我捏碎他的芍药心，他如今是仙尊大人，没有心也能苟活，帝君还会给他一颗心，给吧，我会一颗颗都捏碎！
「究竟什么意思？你只是一株桃花，为何入魔后有这么大的能量！」
我的暗丝无限蔓延，包裹天地，我要重现混沌，如此定能找回我的小黑龙，上天入地我都要他回来！
我举着青旖和墨渊，任凭天地一点点消散，世间万物再无声息，灭世之神轻而易举毁了青旖创建的新世纪。
09
「听这野兽的嘶鸣声，青旖熟悉吗？」
「不！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天地万物呢？桃灼灼你干了什么！」
「是你毁了自己创造的新世纪，得罪神就该受天惩。孤要你生生世世跪着，永不停歇寻找小黑龙的魂魄！」
我心口溢出的丝线缠绕他所有关节，青旖不受控制地爬了起来。
墨渊害怕的往后退，「你是什么怪物？」
「太子殿下不配拥有这张脸，变回鱼走吧。」墨渊立刻幻化成小黑鱼模样，跳入混沌之水再不见踪影。
混沌之地静悄悄，只有青旖的爬行声。
他依旧笑着，明明落魄成这样，凭什么比我快乐？
我的脚踩在他后背上，「青旖，我第一次见你时，只想要一个名字。」
青旖不屑，「真不该叫你桃灼灼，你不配这个名字。」
他与我说的不是同一时刻，他口中的我只是蟠桃园的小桃花。
「也许让你瞎了是种赏赐，让你看不见自己的愚蠢和可笑。三生石上还有我们的名字吗？如果有，孤不要桃灼灼这个名字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青旖没有耐心听我胡扯。
「你知道那么多虫子，孤为何挑走你吗？」
「虫子？不可能！灭世之神是条黑龙…那是你的小黑龙？」
看着青旖怔住，我继续道：「因为无趣，混沌之地只有黑暗与寂静，而你的声音很好听，你的火折子一下子点亮黑暗，照得我们都很良善，所以我送你离开，却又舍不得离开你。」
「不可能，灼灼的魂魄一直在我怀中保存。」
「如果你不扑身救我，那日我会杀光你的同伴。青旖为何要舍命救我？明明连我是谁都没弄清楚。」
青旖一言不发，胡乱摸索我的存在。
我蹲下身子，死死捏住他的下巴，「告诉我！为何舍命救我？」
青旖纯白的双眼落下眼泪，「因为爱你，我爱上了火光中见到的仙子。」
「可你的爱意如此廉价，枉费我用神的元丹救活你，你醒来就将我认错，师父…你从未认出我。」
青旖抚上我的脸庞，声音颤抖。「不！灼灼，那是你的身体，我…」
「也许你只爱上我的身体，无所谓灵魂是谁。何况异世之魂确实有趣，背的诗歌那样美妙，我都听醉了。」
青旖拥我入怀，「你一直看着我，你也舍不得我对吗？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被夺舍，灼灼你信我，我爱的…」
他早分不清爱的是谁，所以自己止住了谎言。
「师父，我不怨你，把墨渊还给我。」
「灼灼对不起，毁魂针无解。那日我气疯了，才会想让你一并体会永失挚爱的痛苦。」
「那就继续爬着给我找办法，你要牢牢记住，永失挚爱的人只有你。」
死亡不会分开相爱的人，活着不被爱才算失去。
我开始回忆过往，自己如何遇到墨渊？好像他被几条白龙欺凌，墨渊出身白龙族，却生得通体黑色，被族人不耻。
墨渊缩成小小一只躲在混沌水中，我一眼发现这只小可爱。
「小黑龙，孤想要个坐骑，你愿意当吗？」
他从不开口，也不幻化人形，只是默默以坐骑的姿态陪着我。
灭世之神开始养龙，听闻白龙族五千年会出一条黑龙，黑龙会带来灭世之灾。
传闻不假，灭世之神确实骑着黑龙而来。
10
青旖泡着茶摸索到我身侧，「灼灼渴吗？」
「谁让你爬起来？孤不是你的灼灼。」
「我当真这般十恶不赦吗？他陪你千年万年，我也做到了！难道五千年的相伴，还不足以弥补我的过错吗？」
青旖何时才懂，我与他早翻篇了，我不稀罕他的陪伴。
何况这算什么陪伴？他的存在只是一遍遍提醒我，我的墨渊死于他手中。
不想与他继续纠缠，厉声道：「龙蛋送来了吗？」
青旖叹气，无奈点点头，「都放在暖房中，这次送来十一只。」
五千年到了，但愿这一批有黑龙。
整整一个月我都没闭眼，死死盯着那些蛋一颗颗破壳，一次次从期待变为失望，独留最后一颗。
为了这颗蛋，我成日茶不思饭不想，也懒得羞辱青旖，只是抱着蛋等待他出壳。
终于，蛋开始有裂缝，一只爪子从壳中伸出来，通体黑色。
「终于找到了。」
我轻轻将小黑龙抱入怀中，他咬咬我指尖，眼中含泪。
青旖沉默许久，终是开口道：「所以是他吗？」
愚蠢，我又不是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爱人。
「不必跪了，我的墨渊回来了，我与你彻底两清。」
见青旖踌躇不前，我抱着珍贵的小黑龙，眼底全是笑意，「墨渊喜欢你的新世纪，再做一个出来，算是你跪了五千年的馈赠。」
青旖点点头，伸手摸索我，却落空。「灼灼要去哪里？」
「冰川，希望我与他从冰川回来时，天地已经重现。」
在冰川一住就是四百年，墨渊小小一只的时候就能幻化出人形，成天粘着我叽叽喳喳个不停。
「墨渊你能不能消停会，吵得我头疼。」
「主上不喜欢我了？」
哎，我叹气，这是养爱人还是养儿子。
「青旖来信让我们去九重天做客，四百年了，也该去看看新世纪的样子。」
墨渊收起笑意，沉着脸看我，「不许去！凭什么他一叫你，你就要去！」
「那我不去。」墨渊一生气，我就双腿发软，这完全是四百年里练就的生理反应。
「为什么不敢去？是不是心虚！我就知道，嘴上说只爱我一个，他一出现你就方寸大乱。」
我说什么了？只是一起上九重天吃顿饭，方寸大乱的明明是他自己。
我的手指轻轻划过墨渊的胸膛，待到炙热一片，幽幽开口道：「所以，到底去不去？」
他眼中情欲渐浓，「当然要去，只是不能这么清清白白出门。」
墨渊着了魔似的在我脖颈间轻咬，待到我浑身上下留有他的吻痕才满意，转头又将我放在床上，一遍遍发情。
龙的发情期是一年到头吗？四百年这么过，我的腿不软才怪。
还好他正事也做，化成龙后，愿意给我骑着。明明青旖是一个瞎子，这些吻痕根本看不见呀？
去九重天的路上，墨渊很不老实，故意绕路也就罢了，突然在云端缠绕上来，吐着信子道：「主上玩过我的本体吗？很有意思，它有两个。」
我简直头皮发麻，陆陆续续的仙子都在去九重天的路上，他居然性欲大起，用本体与我纠缠。
待我抵达九重天，两条腿软得站不直，有意思个鬼，龙性本淫我算是彻底领略。
青旖听见我的声音，匆匆走来，「灼灼许久未见，你似乎……气息陌生了。」
废话，墨渊这条疯龙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任何气息都被他的龙涎掩盖住了。
墨渊挡在我与青旖中间，「主上，来得路上太疯，我有些饿了，你不饿吗？」
青旖手指紧握，我们一路上遇到不少神仙，估计香艳之事早在九重天传开，墨渊真是一点脸皮不想要。
离开前，我淡淡对青旖道：「孤可以赐你一双眼睛。」
「不必，青旖接受天惩。」擦身而过时，青旖握住我的手，依旧温热潮湿，与我们初次相见一般，「灼灼……」
我正欲打断他的黏糊，墨渊已经一把推开他，「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闻不出她身上都是我的领地吗？」
「自然，动物宣誓爱意的方式都差不多。我只是想提醒灼灼，别玩太疯，肚中有另一个人的心跳声。」
「胡说八道！主上肚中没有别人，不行，我要进您身体里做标记。」
我一拳打在墨渊脑袋上，这条疯龙，好赖话是一点听不懂。
「仙尊大人见笑，我夫君头一次当爹，有些不懂事。」
墨渊的眼神从震惊到狂喜，捧着我脸道：「刚刚说什么？您叫我夫君！」
我掐着他的脸，「到底要说几次，你才能反应过来，墨渊我们有孩子了。」
墨渊将我紧紧拥入怀中，我看着青旖越走越远的身影，紧紧搂住墨渊。
若说我这一辈子最后悔什么事情，大抵就是生了个女娃。
11
我手中的鞭子恨不能将眼前的奶娃娃劈成两半，「为什么会生下你！你这异世之魂真是死而不僵！」
「我这次是从内到外的穿越，不是魂穿，桃灼灼你想杀死亲生骨肉，是不是疯了啊！我的便宜爸呢？快来救救我啊！」
墨渊姗姗来迟，拿过我手中的鞭子，冲着奶娃娃道：「为父给你寻了条好出路，滚去九重天。有你在这真是碍眼，我已经很久没有独享到主上了。」
墨九离头皮发麻，什么鬼父母，自打她开口说话，当妈的想她死，当爸的想她滚，不过来这里就是为了青旖，她做梦都想回九重天！
墨渊喜颠颠送墨九离上九重天，一路上叮嘱她，「好好伺候青旖，让他早点断了对你妈的执念。」
「你好歹是我爸，说点正常分别的话吧！」
墨渊一脚踢开九重天大门，「人我可送来了，不要也别往冰川送，我娘子说了，不愿意给仙尊大人养媳妇。」
青旖走来时，墨渊早回去找亲亲娘子，只留下墨九离呆呆跪在地上。
「青旖……你的眼睛怎么了？无妨，我回来做你的眼睛。」
我躺在美人榻上，墨渊痴缠着要吃我口中的葡萄，「娘子我们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太麻烦。」
我心下腹诽，你少扒拉我就能不生，想到捏碎的魂魄居然从我肚子里回来，浑身都觉得变扭。
听说墨九离在九重天跪了好几日。
听说她哭得声音哑了。
听说她一晕倒，仙尊大人就急得抱她进去了。
听说，这个异世之魂原本就叫桃华，小名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