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他写下凤求凰中的诗句，以表达对红鸾的思念之情。却不知道，其实红鸾一直在他身边，只是不敢出现罢了！
于是思念成疾，最终他走向灭亡，也没能再见过那抹鲜红。
听了这个故事，木清楹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她也理解红鸾的顾忌。
人与妖在一起，是不会长久的，更何况是红鸾这样的千年女妖，且那男子本就身体孱弱，越是和红鸾在一起，他的寿命就流失的越快。
她以为长痛不如短痛，不开始就不会难过，可当她喜欢的人死了的时候，却又后悔了。
“红鸾姐姐。”木清楹顺了顺红鸾的背，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明日什么事都没有了。”
毕竟，即使两人短暂的在一起了，那男子也不过是一死，到时候红鸾还不是会伤心断肠？
“小葫芦。”红鸾忽然抓住木清楹的手，双眼中是不尽的哀痛，“若你遇到彼此相爱的人，千万不要学我。”
木清楹垂了垂眼，无力道：“姐姐，你遇到的那个人，从不介意你是妖，可我却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否会同样如此，况且人的寿命最多只有一百年，我不想看着我爱的人慢慢变老，慢慢死去，那会是一件很折磨的事。”
“小葫芦，那白敛呢？”
“白敛？”
木清楹愣住，怎么忽然提起白敛了？这和白敛有什么关系？
红鸾勾了勾嘴角，神情却依旧黯然，“白敛也是人，他是我们的朋友，你看着他慢慢老去，死去，会难过么？会觉得折磨么？”
“我……”木清楹再一次失语了。
红鸾道：“真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葫芦脑袋里装的东西可不少。”
木清楹有些恍惚的开口：“我只是想铁石心肠，又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只好从根源决断，付出的感情越多，最后分离的时候就会越心痛，这种有害无利的事，还是不要尝试的好，再说我……”
她忽然停住，咽下了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她想说的是：有那么多同族，为何偏偏要爱上一个人类。
但红鸾确实是喜欢上人了，当然她与红鸾的经历不同，不能相提并论。
“好了。”红鸾踉踉跄跄的站起身，“酒也喝了，烦恼也倾诉了，我现在果然好受多了，虽然你这没心没肺的小葫芦说的话也没起到什么安慰的作用，我要回去睡觉了，睡它个三天三夜。”
木清楹也站起来，想要去扶红鸾，红鸾却摆了摆手。
“不过，”红鸾用手臂撑着门框，双眼朦胧道：“我希望你不会像我一样，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才后悔。”
……
回去后，木清楹还仍处在恍然的状态中，红鸾的故事很动人，也令人唏嘘，她似乎都能想象他们相识相遇的场景，可叹最后却是以凄美结尾。
开始时，她是这样想的：看看，红鸾都伤心成这样了，她可不能步其后尘。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自我怀疑：到底是不想重蹈红鸾爱上人的覆辙，还是不想像她一样错过之后追悔莫及呢？
可她为何会这样胡思乱想？若是自己心里坦荡，没有顾虑，还怕这些做什么？
云间坞今夜起了风，刮得窗户铮铮作响，也刮得她心神不宁，月亮被云层遮盖，只透出朦胧的白色，木清楹的脑海中开始杂乱无章的闪着一些事情。
桌子上放的是一本名为人间轶闻的书，前几日在牧安那里拿来的，她因为好奇翻读了几页，后来就搁置下了。
木清楹依稀记得，目录上好像有长生的字眼。
顿时心里好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欲望的种子逐渐发芽生根。
如果，她是说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了人，那自然是希望能和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的，她不想看着相爱的人慢慢老死，她也做不到无私的随他而去，那不如，想办法让那个人长生……不老。
木清楹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贪婪，因为她鱼和熊掌，两者都想要。
于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打开了那本人间轶闻。
“人之长生，乃是逆天之举，修行天道，肉身成仙，方可不老不死。”木清楹轻声念了出来，“可世上又有几人能够修炼成仙？”
或许紫薇阁的阁主千司然，就是修行了长生之道，所以一百多岁了，还是年轻的样子。
她又翻开了几页，“堕身成妖，修行魔道者，亦可延长寿命，重塑肉体凡胎……不可不可，一听就不靠谱，到时候入了魔发了疯，说不定连我都杀。”
“就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什么的？”
唰唰的掀书声过后，木清楹叹了口气，根本无果，“若是长生真的有那么容易，也轮不到我来找了。”
她自言自语道：“我真是太贪心了，我还是好好监督他修仙吧！他那么聪明，说不定就真的长生不老了。”
“奇怪。”木清楹合上手中的书，“我说的他……是谁？”
说完之后，她的脑中便出现了那张明媚的脸，少年的声音也随之摊开。
“我今日也算是亲自给你挽发了，我应该是第一个给你挽发的男子吧？”
“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也就是足够让我高兴好一阵子吧。”
清明是第一个对她表露心意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木清楹这样想着，而后她笑了。
笑过之后，心中又是一阵翻涌，在听了化临和红鸾的话之后，在她好不容易认清了自己的心思，仅仅是一瞬间。
可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如今还不知道是生是死。
木清楹认为自己一定是喜欢清明的，因为她每每想起清明，心中都会流过暖意，因为她四年来一直在对他牵肠挂肚，因为他曾给她簪上发钗。
这一切都和话本上对上了。
可惜的是，时至今日，她才终于肯承认。
人妖殊途这四个字曾经在她的脑中根深蒂固，可她现在改变想法了，若是她喜欢的那个人愿意与她共同面对，那她为何要逃避？
当然，若是她一厢情愿，那也另当别论。
就要活得轰轰烈烈才好，否则岂不是白来世上走一遭？
豁然开朗后，木清楹忽然就有了困意，于是倒在床上，很快入了梦，梦里云雾拨开，月光明亮，她依偎在一人的怀中，睡得香甜。
……
“白敛？还没睡呢？”
化临和白敛的屋子离得近，他回来时正好看见白敛站在外面，便去打了声招呼。
白敛望着朦胧的月色，轻声道：“嗯。”
“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化临走了过去。
“没有。”白敛的声音依旧清冷。
不过化临倒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毕竟白敛以往可是一句话都懒得跟他说的人，今日出口了三个字，都已经够让人感到稀奇了。
于是化临趁此继续说道：“你是不是醋了？”说完，他仔细观察着白敛的表情。
白敛的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只扭过头，眼神漠然的发出一个问句：“醋？”
化临笑了笑，“今日云间坞来了一个龙沉，小葫芦对她又担心又上心的，你难道不是怕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有所下降么？”
“没有。”白敛别过头，回答的果决。
“唉！”化临叹了口气，又无奈的摇着头，“小葫芦啊，总以为自己聪明的很，其实却是最傻的，比如连我都知道你对她不一般了……”
“我回去了。”白敛打断化临的话，目光有些躲闪，却转瞬即逝，“希望你别在她面前说这些。”
化临故意反问：“这些？这些是哪些？”
白敛抬眼，看向化临，眸中却无光，“在我自己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无法解释。”
化临收起笑脸，也正色起来，“放心吧！我虽然喜欢开玩笑，但也知道分寸的，不过你可要快点了，不然小葫芦这么可爱，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说完，化临转过身去，摆了摆手，“睡了。”
等走远了一些，化临小声喃喃道：“这两个人还真是天生一对，别扭来别扭去的，不过若是我促成了一段好姻缘，也算积德了啊！”
翌日，木清楹吃完早饭便跑到了化临这里，一上来就询问浮灵山的消息。
“化临，浮灵山的情况怎么样了？”
此时化临刚刚夹了一筷子的冬笋，还没填到嘴里，木清楹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他无奈的抿了抿嘴，放下筷子，“你是想问浮灵山的情况呢？还是那个叫清明的人的事呢？”
木清楹道：“当然是两者都要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的。”化临故意卖关子。
木清楹扯出笑脸，“化临叔叔，你就快说吧！我是真的着急。”
“真拿你没办法。”化临在心里替白敛捏了一把汗，这小葫芦的心思飘忽不定的，也不知道到底对谁更有意思，本来天天都惦记着那个清明，现在又开始给龙沉操心。
她到底是天生缺心眼，还是太聪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