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炼妖炉被夺一事还是应该告诉师父,你们二人打算何时去见师父?”路荀问道。
木清楹道:“我们既然都已经不是紫微宫的弟子了,还是不要去给宫主添麻烦了,路荀,今日见到我们这件事,希望你能够保密。”
“为何?”路荀不解。
夏悄然强硬地说:“路师兄,就答应他们吧。”
“这……我不会撒谎的,何况还是在师父面前。”路荀犯起难来。
木清楹道:“他不问,你不说就是了,那哪能算撒谎,我们兄妹二人定是会找时候去拜见宫主的,我们也应该为当时的事道歉,可却不是大摇大摆的去,否则必将引来麻烦,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路荀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妥协,“好吧,我答应你们。”
这时木清楹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靠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也算是把路荀给忽悠住了。
不过他能相信木清楹和白敛,也实属不易,木清楹在心里还是很愧疚的。
“木水水,虽然你只在紫微宫待了没多久,但你的事迹可是在弟子中都传遍了。”
“我?我有什么事迹?”
“你忘了?你闯入男澡堂……”
木清楹正往自己嘴里灌茶水,听到这个,差点一口喷了出来,“我当时不已经解释过了么?我是个瞎子,所以根本没有看到他们啊!”
夏悄然忍俊不禁,故意打趣道:“可自那日之后,你就能看见了。”
“真是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木清楹欲哭无泪。
对于这件事,木清楹还是十分感谢夏悄然的,若不是她,自己也不可能那么快就重见光明。
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从她和白敛为了炼妖炉去往风州,从他们假意成为四大门派的弟子,从她拜了夏悄然为师,而夏悄然又教了她明目咒。
所以,或许此番到天都,也是如此。
夏悄然和路荀走后,木清楹又一个人游荡到了街上。
然而即使天都繁华,她却没了在风州时那般自在的心情了。
她总觉着,天都的上方有一张巨大的网,这网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压抑至极。
那些面上带着笑意的人们,头顶却凝着一团黑气。
这种感觉很奇怪,又很真实。
人群中,有几双眼睛正在阴森森的注视着木清楹……
“清明,今日可看出我有什么不同么?”
司洛月仍旧一身月白,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她手中正拿着一支素色的簪子,在这个男子面前,她总能收起锋芒。
可清明却并没有回应她,只是目光空洞的盯着前方,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司洛月皱了皱眉,“我让你出来陪我,你便是如此敷衍我的么?”
清明这才回过神来,眼中依旧漠然,“若是觉得我无趣,大可以找别人来陪你,他们比我会讨你开心。”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她站定,语气不容置喙。
清明不再说话。
司洛月继续道:“若不是我,你如今还只是国师府的一个奴隶,你要记住,是我给了你现在的一切。”
这话,清明听了无数遍了,他自然明白,他是靠着司洛月才得到了司惑的重用,没有司洛月,他就什么也不是。
然而每一次司洛月提醒他,他都只会感到耻辱。
即使,他必须迎合她。
于是清明微微低头,表现出自己与她的身份之别,道:“我不会忘记。”
司洛月的眉头锁的更深,直直的望着他良久,忽而又笑起来,“好,来日方长,走吧,今日也没什么游玩的心情了。”
说着,司洛月随意的将簪子扔了出去。
金属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正好落到了木清楹的脚边。
她抬头,对上清明的眼睛。
木清楹顿住,她一眼便认出了他,可是瞬间的惊喜过后,又忽然感到很陌生。
索性,她连反应都没有做出来,只是怔在原地。
她所以为的久别重逢,好像显得单薄极了。
只因为,清明的眼中是漠然与冷冽,他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一般,随即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
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两人看起来是如此般配,就连衣服的颜色也是一样的。
可木清楹确定这就是清明,即使他曾经澄澈明净的如今已经蒙上了一层浮尘,即使他此时脸上的神情让人感到无比陌生。
只一瞬间,她的眼中就聚集起雾气。
“等等!”木清楹突然上前,挡在清明的跟前。
清明的神情一滞,却还是隐忍着没有表现出来,“何事?”
短短的两个字,从他的口中轻易说出,可却重重的敲打着木清楹的心。
他不认识她?不可能,她不会认错的,即使四年未见,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
司洛月眼中眼中闪过一丝疑忌,先是上下打量了一圈木清楹,最后又看向清明,观察着他脸上的蛛丝马迹。
“你……不认识我?”木清楹轻声道,眸光颤着,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
清明漠然道:“我从未见过姑娘。”
却不知,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能见到木清楹,他欣喜至极,可他绝不能在司洛月的面前与她相认,这样只会害了她。
眼眶里的热意正在汹涌着,他必须努力抑制住,见到木清楹这般伤心的样子,他的心也如同刀绞。
司洛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木清楹说道:“他不认识,我倒是觉着姑娘有些眼熟。”
听到这句话,清明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有什么重物掉落。
司洛月的确是见过木清楹的,一年前在风州,只不过当日的司洛月已经不是如今的司洛月。
清明再次看向木清楹,眉头紧锁起来。
木清楹垂了垂眸子,强忍着泪意,她弯身拾起地上那只簪子,递给司洛月,道:“抱歉,可能是我认错人了,你的簪子掉了。”
司洛月撇了一眼那簪子,漫不经心地说:“这是我丢了的。”
“如此,”木清楹怔了怔,“是我唐突了。”
她拿着簪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姑娘告辞。”司洛月最后留一下一句话,便走了。
清明自然也紧随其上,他甚至不敢回头往上一眼,因为一个轻微的举动,很有可能就会被司洛月发现。
待两人走后,木清楹浑身像泄了气一般。
她伸出拿着发簪的手,往事历历在目,清明替她挽发那一幕不断在脑中闪过,这支簪子,与那支也很是相像。
可再相像,也不是同一支了。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发簪,不肖一会儿,已经将它捏碎成为粉末。
为何清明会不认得她?是因为受了重创失忆了,是因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是因为这个人真的只是和清明长得一模一样?
木清楹从不是无病呻吟的人,她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起码她已经找到了清明,这就是最大的安慰。
想着,她忽然又笑起来,只是笑得不怎么好看。
天都那么大,她偏偏第一日就遇到了夏悄然和清明,这难道真的就是所谓的天意么?
当看见清明的那一刻,木清楹既高兴又害怕,高兴久别重逢,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害怕物是人非,清明早已不是那个清明。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些情绪最后都归于了平静。
平静的让她觉得奇怪。
原以为再次见到他,她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愣怔在那里。
木清楹深吸了一口气,“至少现在可以确定,他还活着,并且活的好好的。”
街巷暗处,白敛将那几个跟踪木清楹的人都打倒在地,警告道:“若有下次,便杀了你们。”
这几个人穿得都是寻常百姓的布衣,放在人群中不会显眼,正因为如此,才跟了木清楹那么久没有被她发现。
奇怪的是,他们皆吾着被伤的的地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谁派你们来的?”白敛目光凛然。
这些人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即使因为受伤,额头上已经冷汗涔涔,也坚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是要杀木清楹,只是想要监视着她而已。
白敛看得出来,这些人并没有什么修为,只是个个个都善于隐藏伪装,就连走起路来也是几乎听不到声音的。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杀了他们,也正是因为这个。
实在问不出来什么,白敛收起长剑,“你们走好吧。”
他们有些震惊,诧异于白敛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们,于是面面相觑起来。
“我只放过你们这一次。”说完,白敛也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径直走出了巷子。
看着白敛的身影远去,一个人朝着其他人抬手比划着什么。
他们竟是哑巴。
而手语的意思是:暂停行动,等待主人下一步指示。
其他人纷纷点头,做了个听从命令的手势。
接着,他们并非一起,而是一个两个陆续出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