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敛,木清楹扯出笑容,“白敛,你有什么愿望么?”
当时白敛要同她一起来天都时,没有任何缘由,但她知道白敛是不放心自己。
可此次来天都,的确是因为她的私心,私心想要找到清明。
木清楹与白敛,与云间坞的所有妖都如同家人,只是如此想来,好像都是他们帮住她,照顾她,她却从来没有做出什么事来回报他们。
说来也真是惭愧。
所以,木清楹又第二遍问了白敛这个问题,她希望自己也能帮到白敛,尽管自己的力量微乎其微。
木清楹刚回来就这么问,白敛有些愣怔,并没有立即回应。
发现她的眼睛有些红红的,他问道:“你哭过了?”
“没有。”木清楹又弯了弯嘴,“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吧,你什么时候见我哭过?我可是从来都不掉眼泪的。”
这句话说的倒是真的,她很少因为情绪而流眼泪,当然也不能说的那么绝对,毕竟眼睛进了沙子,打哈欠的时候,或是切洋葱的时候,还是会分泌出泪水的。
白敛又问道:“你……找到他了么?”
他的眼神中有一丝落寞,不过他又最擅长隐藏自己。
“原来你知道我来天都是为了找人啊?那你还还跟我一起来。”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其实木清楹并没有多震惊。
白敛顿了顿,眸光轻颤,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这是他承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说的第一个谎。
木清楹笑了,这次她是发自内心的笑,“我何德何能能有你们这些朋友,你有什么愿望吗?我也会尽全力帮你实现愿望的。”
良久,白敛都没再说话,或许他是在想,想自己有什么心愿,可又实在想不出来。
于是木清楹道:“等你想到了,一定要告诉我。”
白敛无声的点了点头。
深夜,天都的万家灯火皆已熄灭,只剩下几处烟花柳巷还在歌舞升平,传出奢靡之音。
街上的打更人敲打着梆子和锣,虽然入了春,但夜里还是有些凉意,“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咚——咚!咚!咚!”打更的两人结伴而行,一搭一档。
这声音一慢三快,四更了。
谁承想,原本寂静的夜里,突然一声尖叫,吓得打更人差点打错了更,两人互看着对方,顿时大气也不敢喘。
反应了半天,一个打更人才哆哆嗦嗦的开口:“出了什么事了?会不会是……”
另一个打更人说:“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两人齐齐看向东面,那位置正好亮着光,是天都第一青楼软香居。
打更人舒了一口气,仿佛知道是青楼发出来的声音后也见怪不怪了,“我当是哪里发出来的尖叫声,既然是勾栏里,也不足为奇了。”
第二日,软香居被官府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哎?这怎么围了这么多官差啊?可别耽误了大爷进去快活。”一个膀大腰粗的中年人凑了过去,看其穿着就知道是个有钱人。
整齐穿戴着官服的衙役听见这话,一个凌厉的眼神飞过去,便吓得那人再也不敢多说了。
“王老爷,您精力还真旺盛啊?一大早就来找姑娘?”有人调侃道。
“还不是我家那母老虎天天管着我,我晚上也出不去啊!只能趁她去铺子里忙的时候赶紧来看看我的秋水姑娘。”他说起这话,倒是一点也不遮掩,反而还得意的很。
官差们很快将围观的群众轰到了外面一圈。
“哎哟,官爷,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呀?”官差们一进去,老鸨便热情的迎了上来,即使年纪大了,风韵却犹存。
为首的一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留着络腮胡,个子很高,比其它衙役们都还要高上半头,他走至中间,将软香居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圈,道:“今早接到报案,说这里有妖孽作祟。”
老鸨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很是吃惊,“妖怪?我们这里怎么会有妖怪呢?”
不过要说勾人的小妖精,那可多的是了。
想着,老鸨又道:“缪大人,是不是您听错了,我们这地方是汉子们来寻欢作乐的,保不齐客人已有家室,就说我们的姑娘是妖精啊。”
缪大人斜了老鸨一眼,目光中尽是嫌弃之色,“报案的人就是昨日在这里的客人。”
说着,他往后看了一眼,两个衙役便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带了出来。
这男子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显然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连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缪大人找了个椅子坐下,“说吧,事情的起因经过,给我看好这里,不能放走一只苍蝇。”
“是,大人!”
听了命令之后,那些衙役们分成几波散开,前往软香居的各处。
“这这这,大人,你……来人,给缪大人上茶!”老鸨慌了起来,可缪大人瞪了她一眼后,她就又不敢再说话了。
谁人不知这缪大人是大将军的手下,别说是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风尘女子,就是家中有个一官半职的都不敢得罪。
那年轻男子心有余悸的开口:“昨日我歇在,在金缕姑娘的房中,我们……我们正……她便忽然大叫了一声,而后她七窍流血,没了呼吸,死,死了!”
“我吓坏了,就想着逃离那个房间,可门却被死死的锁着,我用尽了力气都打不开,就在这时,身后又突然传来金缕姑娘的声音……”
他说得语无伦次,但还是能听得出来大概。
也就是他与青楼的女子正交好,那女子却突然七窍流血,没了生命迹象,然而过了一会儿女子又活了。
于是他便慌忙逃了出去,找到衙门报案。
天都有好几个衙门,这次来的就是专门捉妖的衙门,他们不管人事,只接那些不寻常的奇案,也就是涉及到妖魔邪祟的。
缪大人忽然伸出手,凝聚起一股浑浊的力量,这力量直接对准那个男子。
男子吓了一跳,双腿发软,跪到了地上,神神经经的求饶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求求你了,我只是跟你睡了一觉而已。
“废物。”缪大人不屑的收掌,他只是想要看看这男子身上的精元是否被妖精吸食了而已,他就吓成这样。
然而结果是——这男子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
缪大人眯了眯眼,“把那个叫金缕的女子带出来,本大人要亲自审问。”
“是,是。”老鸨一直点着头。
过了一会儿,一身姿婀娜的橙衣女子从楼上款款走了下来,她先是看了一眼缪大人,魅惑的凤眼中传出绵绵情意,而后又忽然变得委屈可怜起来。
金缕是软香居的头牌之一,既然是当得了头牌的人,那容貌必定是冠绝的。
所以缪大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也差点被勾了魂。
“大人,”金缕半含着泪意,对着缪大人俯了俯身,“奴家冤枉啊,奴家怎会是妖怪呢?奴家从十四岁便在这软香居,可都是姐姐们看着长大的。”
老鸨连忙点了点头,“大人,金缕说的都是真的啊!”
缪大人直直盯着金缕,露出意味深长之色,“你说你冤枉?从你下来,本大人可是什么话都没说呢。”
金缕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大人,昨夜这位张公子从奴家房中跑出去,一直喊着说奴家是妖怪,奴家也是害怕极了,而大人又是专管这种事的,在此见到大人,奴家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条理清晰,句句明白。”缪大人勾着嘴角,不知是真的夸赞还是什么。
这时正好茶上来了,金缕便主动的接过来,要去给缪大人奉茶。
她靠近时,一缕淡淡的月季花香沁入了缪大人的鼻中,美人香气扑鼻,体态绰约,怎叫人不心生涟漪。
缪大人看着金缕脖颈那雪白的肌肤,眼底也掠过了一抹春色,于是他带着笑意接过茶水,顺便还在她手上滑了一下,语气暧昧道:“金缕姑娘身上熏得是什么香,可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金缕低头羞怯的笑笑,“大人说笑了,只是普通了熏香罢了。”
“哦?是么?那看来令我心旷神怡的不是香味,而是……”缪大人端着茶水,却没有喝下去。
气氛正旖旎时,张公子忽然喊了一声:“大人,你可千万别被她魅惑了!”
缪大人蹙起眉头,一副兴致被破坏了的样子,“本大人用你提醒?”
张公子又不敢吭声了。
缪大人将茶水放到桌子上,继续问金缕的话:“请问姑娘,昨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会说你死而复生呢?”
金缕委屈的说着,“回缪大人,是这样的,昨夜张公子来得晚,子时才到我的房中,又喝了点酒,后来不知怎么,他突然就慌慌张张的要出去,还一直喊着救命,我便唤他,谁知他转过身来,竟说我是妖怪,我……实在委屈。”
“喝了点酒?”缪大人森然看向张公子,“怕是你脑子不清醒吧?”
张公子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大人,我真的是看得一清二楚啊!这金缕不是人,她是妖怪!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