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木银风问责马三鱼,他便逃了。
据说是早上去牢房里提审他的时候,便已经没了踪影。
这次木银风可是气得不轻,从此严令禁止七藤县的人再随意收留外乡人,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后,清明家为了避嫌闭门了好一段日子。
之后人们逐渐淡忘了马三鱼这个人,或是他们根本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七藤县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祥和的日子……
初春时,木银风将木水水送到学堂上学,人们都等着看这小神童是如何大显神通,谁知她第一日听夫子讲课,便忍不住困意睡倒在书桌上。
夫子收了声,无奈的看着她,于是其他学生也都纷纷侧目。
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她却仍睡得香甜,全然不知。
终于,夫子忍无可忍,走下去给了她一棍子。
待她被打醒后,先是吃痛的叫了一声,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见夫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跟前,整张脸都黑着。
“夫……夫子……”她顿时一阵窘迫。
“唉!”夫子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木水水,你可知道伤仲永的故事?”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摇了摇头。
“古时有一个神童,他无师自通,便能提笔写诗,可后来却泯然众人也,你知道他为何会从震惊乡里的神童沦为普通人么?……”
接着一整节课,夫子都在将伤仲永的故事,并且往后每次看到木水水上课时打瞌睡,都会用这故事提醒她一遍……
这一晃,又是七年。
在人间,十五岁便是及笄之龄,女子许嫁,算是真正长大成人了,当她十五岁生辰这一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有些感触。
她早已忘了那个小葫芦精修成人形时长什么样子,而看着如今这副身体慢慢长大,竟然还十分欣慰。
木水水的长相,虽然称不上惊艳,却也算是灵巧精致,鹅蛋小脸正随了她的娘木夫人,再加上浓眉大眼,樱桃小嘴,总之她还是很满意的。
梳妆打扮过之后,她跑到木夫人的房里交待了几句便高高兴兴出门了。
“小妹!你要去哪?”
这刚要迈出门槛,又突然被木垚叫住。
于是她只能收回脚,转身说道:“出去溜达溜达,还要跟哥哥你通报通报么?”
七年的时间,木垚也已经长成了大人,他从小就眉清目秀,如今更是英俊潇洒,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看起来有些瘦弱。
七藤县适龄的女子之中,有好几个都对木垚芳心暗许,只是她这哥哥却一心只想读书考取功名,从不接受那些女子的示好。
然而他自己尚且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却打趣起自己的妹妹来,“我看小妹是要去找清明那小子吧?嗯,你如今也及笄了,到了可以嫁人的时候,不如哥哥我去和那小子说说,让他带着聘礼到我们家提亲?”
她白了木垚一眼,道:“你别胡说,更不要在别人面前胡说。”
“好好好。”木垚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就等小妹你想明白了,再来找哥哥。”
想明白?她想不明白,就算想明白了,找他做什么?
“不和你说了,我走了。”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多年来,她和清明约定的地点一直都是那棵大槐树下,今日自然也一样。
等她到了之后,清明似是已经等候多时。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清明也是这般,直直的立在树下,而后看到她来了,挂上灿烂的笑脸,唤她:“水水。”
少年的声音已经由稚嫩蜕变为清朗,而不变的是一直都那么纯净。
他如今依然高了她许多,五官长开后更加棱角分明,狭长的丹凤眼中映着青翠的绿色,如同他的名字那样,又清又明。
她不觉有些愣了神,看着他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于是清明又开口道:“水水?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这才从神游中缓过神来,然后扬起笑脸,朝着清明伸出了手,“贺礼呢?”
“贺礼?”清明故意装作不明白的样子,疑惑道:“什么贺礼?”
她的笑容立马僵住了,便失望的收回手,声音也低沉起来,“你每年都会记得,怎么就偏偏今年忘了呢?”
见木水水耷拉着脑袋失意的样子,清明笑出了声,“我可没忘,我是在骗你,怎么你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你!”她抬头,气得想笑,“你是不是觉得世间不够美好?想下去看看?”
“没有没有。”清明连忙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脑袋。
良久,确定木水水不会对他”痛下杀手“之后,清明才缓缓放下自己的手臂,直直望入她的眼中。
那一片清澈的眸底,像是从来没有浑浊的时候。
他的眼中荡起阵阵涟漪,就那样看了她良久,才轻声说道:“这世间有你,怎么可能不美好?”
听到这话,她愣了愣,竟然还有些欢喜。
但她还是忍住笑意,故意别过头,不去看清明的眼睛,“别想花言巧语,我不吃这一套。”
“那你吃哪一套?”清明上前一步,歪着头,又对上她的眼睛。
“好了,给你。”清明不再逗她,便从腰间拿出一根青白色的玉簪,递到她的眼前,道:“生辰贺礼,我早就准备好了。”
这簪子浑身清透,又有些青釉色夹在里面,虽然样式简单,却好看的紧。
她一眼就喜欢,于是又再次弯起嘴角,将簪子接过来,“那就多谢清明少爷了。”
清明笑意更浓,道:“不敢当不敢当,水水小姐喜欢就好。”
“不过……我现在也用不上,就先收藏起来吧。”
七藤县的女子,一般在出嫁之前,只用缎带束发,出嫁之后,才会用簪子将青丝挽起来。
“不如,我先帮你试试?”清明笑道。
她疑惑的看着他,“怎么试?你会挽发么?”
清明又把簪子拿过来,边抬手拨撩起木水水的头发,边说道:“前几日刚学会,就拿你练手了。”
“练手?我就是你拿来练手的么?”虽然这么说着,她却没有阻止清明,而是任由着他在自己的头上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