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一脸认真的在她头上缠缠绕绕了许久,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怕会弄疼了她。
“好了。”他终于完成,放下手,又向后退了一步,笑看着她,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却也没没有摸出什么所以然来。
大概就是用发簪挽了一个小角包,于是她问道:“怎么样?好看么?”
“咳咳!”清明忽然掩着面咳了两声,而后心虚道,“好看,好看,反正我觉着是很好看。”
见他这副样子,她也大概知道怎么样了,于是抬手将那簪子抽了出来,被挽着的头发又皆数散落下来。
“你取下来做什么?”清明本来想阻止她,可她的手实在是太快了。
她给了他一记白眼,道:“我不相信你,不取下来,难道要回去让他们看笑话么?”
听她说这话,清明又弯起嘴角笑了,“好好好,不过我今日也算是亲自给你挽发了,我应该是第一个给你挽发的男子吧?”
说完,他竟然还伸手勾了一小撮她垂在身前的头发,十分得意的样子。
她立即打掉清明的手,道:“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清明顿了顿,又直直望入她的眼,“也就是足够让我高兴好一阵子吧。”
“好了。”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索性转过身,不再去看他,“我娘让我带你到我家吃饭,别晚了。”
除了木家人,清明便是她在七藤县最亲近的人,所以她对这个朋友也是极其珍惜的。
多年来,两人也互相打闹惯了,便也没有那么多男女授受不亲之说,只是今日在饭桌上,木夫人看到两人这亲密无间的样子,却刻意提醒说:“水水,你都已经是大姑娘了,还如此不知分寸么?”
清明还只当是木夫人在说玩笑话,也没有多想,还给木水水使了个眼色。
“知道了。”她收敛起来,开始装模做样的认真吃饭。
一边的木夫人兀自叹了口气,看看木水水,又看看清明,不知在苦恼些什么。
倒是木垚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调侃道:“小妹如今及笄,是该找个好婆家了,可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真让人发愁。”
木银风放下筷子,斜了木垚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妹妹么?怎么不看看自己?”
被木银风一怼,木垚只能吃瘪,便收起笑脸,不再吭声了。
她冲着木垚幸灾乐祸的笑笑,然后继续夹菜吃。
一顿饭吃完,她将清明送到门口,便也回房了。
晚间,木垚合上书,正想上床休息,木夫人却敲门来了。
“垚儿,你睡了么?娘找你有些事要说。”
“还没有。”木垚一边回应,一边去将门打开。
“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木夫人进了屋,在木凳上坐下,也不拐弯抹角,便直接进入主题道:“我看得出来,清明那孩子对水水绝对有意,要说这孩子们长大了,我也不该管那么多了,可水水她似乎在这方面有些吃迟钝,问也问不出来……”
木垚了然的笑笑,“娘,小妹她就是个缺心眼,连爹都看出了清明的心思,就她自己还不知道。”
“如今她已经十五岁了,若是不喜欢清明,也该有所避嫌,否则将来还怎么嫁出去?若是她们两情相悦,那倒也是皆大欢喜。”木夫人饶是有些苦恼的样子。
“娘,”木垚将手搭在木夫人的肩膀上,道:“你就别操心了,她也大了,应该有分寸的,这样吧,我得空去探探她的口风。”
木夫人点了点头,“也好,前几日我娘家那里来人给她说媒了,我总得有理由回绝他们。”
“是是是。”木垚也跟着应和。
“那娘就走了,你早点休息。”说完,木夫人拍了拍木垚的手,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待木夫人走后,木垚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可怜的小妹,才刚满十五岁,就被人惦记了,唉!好像昨天她还只是个小娃娃,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翌日——
她从集市上买了话本来看,正看到两个主人公花前月下,谁知木垚突然推门而入,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把书给扔了。
“小妹?你窝在那里看什么呢?不会是看书吧?真是怪哉,连你都会用功了。”木垚一边调笑着,一边走过来,想要看看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书。
可不能让她这啰嗦的哥哥看到她在翻阅杂书,否则怕是要在她耳边念好几天了。
于是她飞快地将话本塞到桌子下面,怒道:“你怎么不敲门就近来了?”
果然木垚一被怼,注意力也就从书上移开了,便理亏道:“是哥哥的错,哥哥下次一定先敲门。”
她哼了一声,扭过头,“找我做什么?”
木垚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苦口婆心道:“小妹啊!你这书也不好好读,女工也懒得练,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
“不嫁。”她脱口而出。
木垚道:“不嫁?难道要爹娘养你一辈子么?”
她抿了抿嘴,又说:“我养爹娘一辈子。”
“光说不做假把式,你成日里好吃懒做,靠什么养爹娘?
“打住,”她站起来,打断木垚的话,道:“我只是没有哥哥你那么努力罢了,怎么就是好吃懒做了,你来到底是有什么事?难不成真的是来督促我学习的?”
木垚被这么一说,也哑口无言了,于是只好转移话题,“娘说,有人给你说媒了,你怎么看?”
“说媒?”她是真的震惊,虽说自己已经及笄,可也才是昨天的事,怎么亲事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木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所以……哥哥特地来问问你,你对清明,是否有男女之情,若是有,我立马就跟娘说,让她回绝了那媒人。”
“清明?”她怔住,自己对清明是否有男女之情?
被突然这么一问,她还真是有些无措了,毕竟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类事,虽然看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但到了自己身上,就……
如果自己是木水水,可能真的会对清明那般的翩翩少年动心吧,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孩童时期便相知相交,两小无猜,感情深厚的令人艳羡。
只可惜……她是妖,终归是人妖殊途。
她只想在人间得过且过几十年,只想陪伴木家人到老,而后继续做回无忧无虑的小葫芦。
木家的情她已经是还不清了,若是再对人动了心,又怎能全身而退?
所以,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也不可能会考虑这件事。
“小妹,你在想什么呢?”木垚在她的眼前挥了挥手。
“没什么。”她这才从神游中脱离出来,表情也变得严肃,便说:“你让娘去打发了那媒人吧,我暂时还没有想要嫁人的心思,至于清明……”
她不自觉地顿了顿,才又接上话:“我只当他是好朋友,也从来没有过别样的心思。”
“这……”木垚似乎有点不太相信,“小妹,你可千万别学哥哥,哥哥是因为一心想要考取功名才暂时搁置这些儿女情长的。”
“好了好了!”她故意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推着木垚,“没什么别的事的话,你就快走吧,我不想再谈论这些事了。”
木垚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退出门外。
“唉!”她又将话本拿出来翻了两页,却再也没心思去看。
当人当了十几载,若说自己不懂情爱这一说,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要摒弃这些。
多年来,她一直时刻提醒自己是妖,不能趋于人化。
就算要谈情说爱,也应该找一个同类吧?不然生出来的孩子人不人妖不妖的可怎么办?况且人类寿命最多也就一百年,她可不想那么早就当寡妇。
至于清明,至少现在她还没有那种心思,她也的确是将清明当作好朋友,再者,即使清明现在长大了,她也还是比他大一百多岁呢。
对于她来说,那也不过是个孩子。
算了,她甩了甩脑袋,喃喃道:“还是不要多想了,顺其自然最好。”
想着,她忽然又有兴趣去看话本了。“啧啧,以后我找另一半,他一定得长得好看,还得厉害,嗯,总要为下一代考虑。”
既然提起来这个话题了,幻想一下不过分吧?
……
近日木银风总是早出晚归,每每回来,都已经疲惫不堪。
见木银风眉头不下的样子,木夫人一边给他捏着肩,一边也忍不住关心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上面出什么事了?”
木银风叹了口气,道:“战事又紧了,子邺国已经打到了风州,怕是离我们这里也不远了,而朝廷却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他们是不是打算放弃七藤县了。”
“什么?这仗都断断续续的打了十年了,还没有停息么?”木夫人也忧心起来。
七藤县一直以来都安居乐业,殊不知外面战火不断。
只是因为此地较为偏僻,离主战场远,所以才幸免遇难。
周围小国以子邺为首,对江原虎视眈眈,七年前江原将子邺打回北部,却未能直接铲除他们,也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近年来子邺国突飞猛起,饶是江原国力强盛,也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
本来就是乱世当道的年代,只因为他们是强盛的江原国的子民,所以才较为安宁,可又能安宁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