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颐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往红叶居去了,丫头婆子们小跑着往后院去。云扇一只手眼睛一只手挂在杏芳的脖子后头吊着。
杏芳掩不去脸上的忧思,脚下越走越慢,最后慢慢顿在了原地。
“杏芳姐姐,你怎么啦?”云扇将头倚靠在她的肩窝处,软软的声音拉的老长带着撒娇的意味。
“小姐,奴婢不能陪你进去了,你跟着秦嬷嬷她们去,看得出来她们是好人,以后定不会苛待你的……”说道后面杏芳的眼里已经蕴了泪水,云扇怔怔的看着她,“别哭,杏芳姐姐,”她别扭的伸出衣袖为她拭泪,“小姐,杏芳是签了死契的,如今身份不明不白,再和小姐一块儿不过是拖累了您……”
“不会哦,”云扇摇头打断她,伸手在自己的怀里摸了一会儿,“杏芳姐姐的卖身契在我这儿!”
云扇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杏芳面前晃了晃,露出像小狐狸般的狡黠笑容。
从她晃动的小手的空隙里,那歪七扭八却分明是自己的名字的字迹,让杏芳呆在了当场,“怎么……怎么会!”
“我偷得!”云扇得意的笑起来,“偷得时候被小胖子发觉了。他抓着我喊起来我才推了他一把,”说到这里云扇的小鼻子皱了皱,“谁知道太用力了……”
云扇的声音时高时低,最后又扬起一抹笑容,“这东西拘着人,可真是让人生厌!”说罢,她抬手将那张纸契撕得粉碎,一片片落在地上和污泥和在了一块。
杏芳先是仲怔,接着便是不可抑制的又哭又笑,“小姐,小姐真是个有福的人!奴婢跟对主子了!”没有了这张卖身契,她的日子便可以重新开始,杏芳就是杏芳,是自己的,再不是谁的奴才!也不用把小姐一个人孤苦零丁无依无靠的扔在这儿,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原本想着是拼死一搏的事儿如今竟然出现了这样的转折,除了死去的姨娘庇佑,她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让她欢欣的解释。小姐才四岁,可是这份聪慧懂事,有谁能比得上!老爷怎么忍心将她扔在后院不管不问任人欺凌,想当初姨娘在时也是浓情百般疼爱,可,可要说这人心也变得太快了些……
“后面的!快些点!没得让人等着!”一个婆子尖利的声音响在前面,显然是冲着他们这边来的。
“来了,来了!”杏芳抹了眼泪,颠了颠怀里的云扇,调整抱她的动作,“小姐,咱们进去了,别怕!”
“云扇不怕!”云扇一本正经的点头。
靖王府她怎么会怕,这是她上一世度过最后时日都是在这,怎么会怕。
当年长宁公主嫁入平王府,先后诞下两女未出一子却依旧盛宠不衰。天禧三十年,夫妻二人南下出游遇刺双双生亡,次女郑怜卿重伤,虽无性命之碍从此却落下了病根。后被其姐当时的靖王妃接入王府养病,天禧三十五年病故,年十五。
这是除却郑怜卿惊鸿的美貌之外为京城贵族里老一辈所熟知叹惋的唯一单调的故事,可她们不知道是,她活了,带着前一世的记忆莫名的在四十年之后重新得到了一次鲜活的生命。而且因缘巧合的,她又回来了,四十年的时光改变的不多,却也实在不少。
赵二没忘记半路上被他擅自车尾的姐妹,脚步不停的就到了偏院的下人房。他到的时候杏芳正抱着云扇无措的站在那儿,看见他的时候明显的眼睛一亮,依赖里带了点乞求的光芒。她的来路暂时无法确定,也许这一切不过都是刻意安排的巧合,也许……有太多种也许得可能,可此刻他的心里却只泛上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一切推测都不过是自己无谓的臆断罢了。他脚下顿了顿才走上去,“姑娘,你,你真的要委身在这儿吗?”
“恩。”杏芳点头,将怀里的云扇放到地上,“我想签活契,可以吗?”
人是他自作主张带上的,自然得有它安排妥当,更犯不上拿这样的小事去让主子烦心。派去调查底细的人明天就能回来报信,到底是不是别有用心的特意安排到时候也就知道了。
王府里每年会招一些新人,可都是在固定的时间,浣衣房里忽然多了个人也是引来了许多人的侧目,特别是这人还是由赵二管事亲自带来的。谁都知道赵二管事是王爷面前的红人,亲自由他带来那必定是不一般,可偏偏这不一般的人来的却是职位最低的浣衣房,着实让人费解。
“李嬷嬷,以后这就是你管着。”赵二对一旁恭敬站着的婆子道。
“是,二爷。”李嬷嬷屈了屈膝,笑着应下了,“跟我来吧。”后面这句是对杏芳和云扇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