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打你?”
汪恕嘴角的笑带上了一丝玩味。
“启程前,圣上手谕,令汪恕可便宜行事。”
汪恕掏出随身带着的手谕,满意看到那撒泼的代知县脸色发白,嘴巴颤动,似乎是欲要认错求情。
但汪恕没给他认错求情的机会。
“代知县德不配位,怠慢上官,调戏仵作,在被制止后,又辱骂朝廷命官,令,取消其代理知县之职。”
盯着脸色已经白下来的代知县,汪恕笑得意味深长。
“进来之后连姓名都不曾通报,就仗着一个代知县的身份,行无礼之举。”
“你说你是举人?待此间事了,我当奏请圣上,夺去功名,免得你仗着举人身份祸害别人。”
那代知县这下不只是脸白了,他似乎是想扑上来求饶,但来不及动作,就被人拖出去了。
处理了代知县后,大家终于能继续专心的处理案情了。
“邱平现在还生死不知,老吴说他走的官道,若是官道的话……”
温卿卿拿出从耆长那里要来的地形图,在桌子上铺开。
“这里,是最有可能将人掳走的位置。”
温卿卿圈出来的位置,在平县和驿馆中间位置,这段路两侧都是山林。
若是想掳人,从这里下手,方便隐蔽也方便撤退。
“但是这片不是也最容易被想到么?”霍之麟挠挠头,想不明白就问,“他就不怕县廨里的人牵着狗直接去找?”
“邱平自己放出来要上京的消息,县廨的人多少肯定都有耳闻,反应不会那么快。”
“等县廨的人意识到不对,大概是老吴也失踪一段时间的时候。”
“等他们提起警惕,大概是银杏街三号出事……”
汪恕回答完霍之麟的问题,忽然意识到不对。
“时间不对。”
汪恕和温卿卿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其中关窍。
不明所以的霍之麟:“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啥意思?这不就是邱平只跟老吴说了,所以才出现这种情况么?”
温卿卿:“汪都督说的时间,都是现在已经发生的事情推算出的。”
“但是按照正常的逻辑推算,就算不知道老吴失踪了,一县知县失踪一天,县廨的人最多不超过半天就该有反应了。”
“不可能等到银杏街三号血案发生,没人主持大局了,才慌张的找到知府那边,弄出个代知县出来。”
霍之麟懂了又好像没懂。
汪恕总结:“意思是,这县廨中有内鬼,且这内鬼位置不低。”
霍之麟懂了。
“因为这内鬼位置不低,所以知县离开几天时间,县廨的运转影响也没有特别大,所以才没当天就乱起来。”
“这样就给了掳走知县那些人缓冲的时间,确保知县不会被人找到!”
思路理到这里,霍之麟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点。
“那不是说明知县活着的概率很大么?”
这个角度新奇,刚刚一直在想嫌疑人的温卿卿顺着这个角度一想,认可了霍之麟的想法。
得出这个结论,虽然紧绷感没有完全消失,但是几个人心中都稍微宽慰了些。
短暂的接触下来,温卿卿觉得邱平是个难得的好官。
若是他有希望活下来,在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之后,实在是个很不错的消息。
三个人又就案情讨论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
现在情况不明,这段时间不管是谁,都不能单独行动。
霍之麟仗着武艺高强试图提出异议,被汪恕告状温卿卿,强行镇压。
对着那双清澈黝黑的眼瞳,霍之麟什么雄心壮志都泄气了。
“今日时间还早,先去银杏街三号看看?”
汪恕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一个时辰后,温卿卿、霍之麟和汪恕,出现在了银杏街。
往日还算宽敞的银杏街街道上,现在拥挤的不行,路的两边到处都是摆摊的,挤占了不少道路空间。
行走间人多的宛如街市,摩肩擦踵。。
馄饨摊、炸果子、糖炒栗子……要什么有什么。
远远的,温卿卿看到一个说书人摆了张桌子在银杏街三号大门口,唾沫横飞的说什么什么故事。
说到激动处,说书人醒木一拍,博得了满堂彩,哗哗啦啦的掌声和叫好声把整条街都热起来。
若不是提前知道银杏街三号被封起来是因为出了惨案,死了那么多人。
任谁过来都不会想到,这么热闹,这么有烟火气的一条街,形成的原因居然那么惨烈。
看着满街的人,温卿卿忽然冒出一句。
“健忘的生物。”
汪恕在这惨案中看到了自己家中曾经的遭遇,面上的笑也敛住。
“是啊……不过,活着的人总要活着,健忘点挺好的。”
说完这句,三个人不再说话,汪恕朝后挥了挥手,做了个上的姿势。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队东厂的番子,共二十人,穿着一身蓝色劲装,鱼鳞腰带在腰间反射着寒光。
接到信号,训练有素的东厂厂卫默契的右手握上腰间的刀,摆出攻击的姿态,小跑前行。
东厂的厂卫都是真正见过血的狠人,认真起来,气势凌然,颇为骇人。
走到哪,哪里的人都自觉让开。
尤其是天天听着东厂“恶行”的百姓,看到有东厂番子过来,生意都不做了,收拾东西就要走。
整个街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清空了。
有东厂厂卫开道,三个人快速到了银杏街三号。
银杏街三号门上贴着县衙贴的封条,红底红字,被黑圈圈起来的“禁”字,格外的显眼。
霍之麟一把把门上的封条撕掉,在他背后,是东厂的番子在那高喊。
“东厂办事,闲杂人等退散!”
其实都不用他们喊,在看到东厂标志性的鱼鳞腰带那一刻,做生意的百姓基本就全跑了,摊子不好收拾的人也先跑了。
那些领命在这守着的人,也都呼呼啦啦散了一大半。
就是没离开的,也都站的远远的,生怕被波及。
大门打开后,入目的场景已经没有那么惨烈了。
尸体被收敛后留下的血迹被人用水冲散了,只留下地面上一块粉红、一块暗红晕开的痕迹。
脚印被破坏了,就连墙上,都被乱七八糟涂了很多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