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恕跟老吴一起刑讯,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觉了。
睡不成也就算了,他从高明这还死活问不出答案。
熬夜加上愤怒,现在那张漂亮的脸黑的不成样子,一点也看不出第一次见面时的精致慵懒。
果然,不管是再厉害再漂亮的人,也扛不住连续当值。
回答杜明启问题前,汪恕先默默深呼吸两口,调整好情绪,这才开口。
“我跟老吴已经把那些人都过了一遍了,问不出新东西了。”
“都是没用的,就判了三日后斩首,全扔水牢去了。”
水牢是死牢中的死牢,恶名在外。
水牢中条件极其恶劣,犯人被限制在狭小的空间内,水深及胸,而且便溺都在其中。
长时间累积下来,卫生条件可想而知。
而且在水牢中,犯人无法坐下休息或者睡觉。
长时间的站立和浸泡在水中,身体会支撑不住。
为了避免犯人在斩首前溺死,水牢中还设置了一个卡头的装置。
这个装置类似于枷,只是把用来锁住手的部分去掉了,只锁住头,保证头能够处于水平面以上。
人死不掉但也吊的难受。
对犯人来说,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摧残。
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同情这些人。
间接或直接死在白莲教手下的人,没有上千也上百了,教众那有什么干净的。
这些人,没有一个值得同情的。
知晓得几人的去处后,杜明启话锋一转,提到了刚刚霍氏和山海楼送来的信息。
杜明启将两张字条的事情简单的描述了一遍,霍之麟立马接话。
“这平县肯肯定是需要再去一趟,你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吧。”
霍之麟对自家送来的消息没有山海楼送来的多,也没山海楼送来的详细感觉气闷。
憋着劲想证明山海楼送来的消息都是瞎说,没有他家的消息严谨。
温卿卿看出他的小心思,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
汪恕这边还没审出结果呢,听到那边有消息,站着沉默了一会。
最后他揉揉眉心,将站在门口充当透明人的汪启叫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
然后拍板。
“明日启程,我们集体去平县。”
“这高明今日我就让人大理寺狱中提出去,送到我东厂的私狱。”
汪恕说完,看了一眼霍之麟,忽然又补了一句。
“现在朝中不净,我们一旦离开,这大理寺狱中不一定能保住高明。”
霍之麟:“?”
“你解释就解释,看一眼我再解释是为什么?”
汪恕脸上又堆起了第一次见面时那真诚又温和的假笑。
不过这次,这假笑敷衍的有点明显。
“因为尊重霍公子呀,虽然已经决定了,但还是要对霍公子汇报一下具体的原因呢~”
虽然虚荣但脑子还不错的霍之麟:“……”
“虽然我没证据,但是你好像在搪塞我……”
杜明启抬手用宽大的袖子挡住唇角控制不住的笑意轻轻咳嗽两声,打断了霍之麟的思考。
“三妹,拍花案那边有什么发现么?”
温卿卿:“有。”
霍之麟:?
“咱俩不是一起排查的案卷一起做的总结么?你有什么发现是我不知道的?”
霍之麟被这么一打岔,果然忘了纠结汪恕的事情,开始冥思苦想他跟温卿卿一起查案卷,排查可疑地点的时候有什么发现。
把自己的记忆仔仔细细过了一遍,还是毫无发现。
“你有发现居然不跟我说!”
温卿卿抬起头,清凌凌的眼睛直视着霍之麟的眼睛。
霍之麟“读脸”技能被动触发:“你说没有就没有啊!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知道你有发现啊!”
杜明启默默的走到霍之麟身边,从霍之麟角度看,试图看出点什么。
但是完全看不出来。
杜明启:“……”
真的想不通,弄不明白这两个人每次到底都是怎么交流的。
明明大家都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姐妹,你们俩交流我都像是被隔离在外呢?
为什么每次温卿卿一个字都没说,或者只是简单的说了几个字,霍之麟就听懂温卿卿是什么意思了。
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么?
要是按照刚认识那会的情况,温卿卿肯定是懒得跟霍之麟多说一句话。
但是现在都已经是“二哥”了……
“刚刚看到高阳忽然想到的。”
温卿卿前半句是抬着头看着霍之麟说的,后半句是抬着头对杜明启说的。
“拍花子活动的地点,有交集点。”
“依照我们现在已经总结出来的,百姓失踪的地点范围看,分别是东城区的红门街、鼓楼、兴丰街、月坛街……”
“西城区的八角街、永定街、向阳街、玉桥街、光明街……”
“这几条街连起来之后,有一个交集点……”
“长寿街!”霍之麟抢答,“按照地图看,这几个地方连起来刚好是一个圈,圈中心的位置,是长寿街!”
“对。”
温卿卿从书办手中接过笔,又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凭借着记忆将几个街道的位置大概点出来,然后连起来。
“人在行动的时候,都习惯在自己最熟悉、或者让他们感觉到安全的区域内活动。”
“将他常去的几个地方标记出来连起来之后的范围,就是罪犯频繁活动或者居住的区域。”
“将这几个点分别连接,交错的那片区域,极有可能就是犯人居住的地方。”
浑身颤抖着死活不说一句话的高明,在听到长寿街三个字的时候,忽然剧烈的都抖动了一下。
在温卿卿说完她推论的思路之后,高明不抖了,他开始剧烈的喘气。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接着一声。
“嗬——嗬——”
“长寿街!嗬——长……长寿街!”
高明嘴上疯疯癫癫的重复着长寿街,身体在刑床上剧烈的挣扎起来。
因为剧烈的挣扎,他已经被剔了骨的左右手上霍开的口子重新崩裂。
老吴为了加重罪犯的痛苦,在完成剔骨后,会用粗粗的缝褥子的粗线,将伤口密密麻麻的进行缝合。
密密麻麻交错着的线被鲜血染红,剧烈的挣扎还将连着肉的线扯得紧紧的,隐隐有撕裂的倾向。
“嗬——啊啊——长寿街!”
“长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