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脾气？”裴薄不怒反笑，“你认为我是在闹脾气？燕如月，这里不是盛京，这里是盐城，四通八达，良莠不齐，你倘若真被人盯上了，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燕如月还是第一次看见裴薄这么生气，当下也不准备硬碰硬了，温声细语给他顺毛。
“是是是，这事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但是我现在不是安然无恙么，还帮咱们将生意给谈成了，你多少鼓励鼓励我，夸奖夸奖我。”
“还鼓励你，夸奖你？”裴薄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脸色红润，当真健康之后才神色稍霁，“你怎么不说亲亲你？”
燕如月见他这副态度就知道他是气消了，被他这么一打趣也不恼，“你看你敢不敢喽，反正我家相公对我是极为宠爱的，对别人可就不知道了。”
裴薄神色一顿，复又扯了下唇角，“得了吧，你想的美，不过，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主意，一定不能自作主张，要跟我商量，不然，你若是真出了事，我怎么跟侯爷交代。”
燕如月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是是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遇安那里我绝对也不声张。”
裴薄被她这副态度搞得有些郁闷，摸了摸鼻尖不想搭理她，后又想起她扯得那些事。
“你见到夏钰了？”
燕如月点头，神色得意，“当然了，我还救了他一命呢。”
她眉飞色舞将事情绘声绘色讲了一遍，换来裴薄的频频皱眉，“那么多刺客，你就不怕万一他们技艺精湛，美救英雄没成功砍你一刀？”
见他又要发飙，燕如月连忙说：“我不是有系统么，你放心，我肯定是先将我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的，我又不傻。”
裴薄白了她一眼。
燕如月继续往下讲，“夏钰这个人长得还是不错的，谈吐虽然冷漠了点，但是也还算得体，就是，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像是个商人，倒像是……”
“像什么？”
“像……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很奇怪，不过我毕竟是他救命恩人，他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何况我和他谈生意是两全的事情，他也没有理由对我怎么样。”
燕如月细细分析完，“他这人看上去挺精明的，你说咱们的价格要不要再往下压一压？”
“见机行事。”裴薄撂下这句话，起身去窗边开窗，“今天是个全国百姓都休息的时节，不谈生意。”
在他打开窗户的同时，烟火在天际炸开，绚烂了整个人世间。
“除夕快乐，我的小同胞。”
两人坐上了屋脊，燕如月看着月亮和烟火一块炸开，脑海里不禁想起那个男人，眼泪模糊了视线。
在这举国欢庆的时刻，她莫名的伤感。
幸好裴薄还算是心细，摸了摸自己腰间和袖口，都没找到手帕，干脆把袖子伸了过去，“喏，现在没外人，你尽情哭，小爷我不笑话你就是了。”
燕如月看了眼他伸过来的手，偏过了头，神色倔强，“我才不哭呢，我才不想他呢，一点都不想。”
裴薄叹了口气，又将手伸了过来，模样比她还要伤感，“你不想我想，我的遇安兄弟，我的妈妈，我的爸爸，我的弟弟，我家那条狗，我都想念。”
“……”悲伤的气氛瞬间被他这大煞风景的话给敲击的细碎，燕如月气的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
那人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给别人带来的恶意影响，依旧我行我素，“我堂堂一富二代，为什么要穿进这种狗血装逼打脸文，这不是寒碜我呢？”
……
怎么听怎么感觉像是在寒碜她。
因为她正是狗血装逼打脸文的女主，还越打越上瘾，你说气人不。
燕如月有点生气了，她开始吓唬他，“你别得意，你在这本书里，就是个bug，不定哪天被自动消除了，你就哭去吧。”
她这话意外的没有得到对方的反驳，气氛如同夜色一般沉静，烟花炸开在耳际，裴薄的眼神变得空洞，深不见底。
燕如月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暗骂自己一声，极为尴尬的想要化解，谁料裴薄忽然转头看向自己，漆黑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身影。
“如果我消失了，你可别忘了我。”
燕如月神色一滞。“裴薄，我…”
“如果你能成功完成任务，成功回到属于我们的世界，能不能帮我去看看我的父母，告诉他们我活的很好。”
“你再说什么胡话呀，我那是开玩笑，你怎么还能当真了？”燕如月拍在他骨骼分明的肩膀上，眼神如同烟火一般绚烂，“放心，我们一定能够回去的，谁都不会消失，你的那些话自己说给你爸妈听，裴薄。”
她深吸一口气，烟花彻底燃放开的时候大声喊：“新年快乐！”
很多年以后，暑寒荣枯，裴薄从青葱少年变成耄耋老翁，他忘了很多事，记忆时好时坏，不记得妻子儿子，不记得吃饭，却还是能够清晰的记起这一幕。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时空，她是第一个，对自己说新年快乐的姑娘。
新年快乐，余生快乐，是他此刻最大的愿望。
遥远的边疆，条件异常艰苦，大雪纷飞，路边饿死冻死的尸体堆积成尸山。
周国部队才刚将西境缴杀一批部队，战马乱蹄，以苏遇安为首的部队停下。
长林抬眸请示：“侯爷，怎么了吗？”
苏遇安看向边关以东安全的周国境内，忽然问道：“今天是不是元朔？”
长林看了眼那城楼里面的烟火璀璨，在心中计算了下日子，应道：“没错，现在刚过子时。”
他小心翼翼的探看了眼苏遇安的神色，“夫人给您准备了元朔礼物，您……”
“长林，将带来的那些糕点分给难民吃。”
长林一愣，下意识道：“侯爷，那是夫人给您……”对上苏遇安不容置喙的眼神，他瞬间偃旗息鼓，“是，属下遵命。”
苏遇安看着那些难民被冻的皲裂的脸，看见他们因为有了食物而不可置信而惊喜流泪的模样，忽然明白了燕如月的心思。
这些易储存的糕点，极易饱腹，对于饥肠辘辘的难民来说，是新年最好的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