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宇文皓意味深长的目光,赵公公瞬间领悟,这是在给他机会,
于是他连忙放下茶盏,开口说:“殿下有所不知,如今到处都在传言,说浮罗山上发生爆炸,殿下不慎遇险,伤重危急,甚至有人妄言殿下此刻已是性命不保。皇上也是担心殿下,因此前日才让咱家前来问询,今日又请殿下入宫,亲自问清情况。”
“看来,我这个当弟弟的向来不够懂事,让皇兄操心,实在惭愧。”
“不不,殿下是我南诏国的英雄,万不该如此妄自菲薄。”
“多谢公公夸奖。”宇文皓语气稍缓。
赵公公终于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不过,咱家可是听说,近日来皇后娘娘的身体又见不好了。之前几次到皇上面前哭诉,实在闹得不行,于是皇上向太后禀报,想让太后出面,结果太后老人家也没办法,提出让王妃先进宫去看看。”
听完这些,宇文皓点点头,脸色缓和了一些,赵公公也放下心来,将那叠银票收好。
这时,只听外外面脚步响动,林挽月在兰儿的搀扶下走进来。
此时她已经收拾停当,依旧是未施粉黛,只斜插了一支簪子,衣裙素淡,沉静宜人。
“赵公公,我们又见面了,是我来迟了。”
“王妃哪里的话,王妃前日才刚刚遇险,昨日便开始操持府中事务,没有半分惊慌,实在是女中豪杰,咱家实在佩服。”
“既然是皇上召见,我们便快些出发吧,莫要让皇上等。”
“多谢王妃体恤。”
林挽月和宇文皓同乘一辆马车,赵公公的车跟在后面。
车上,林挽月不禁思索,皇上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林挽月原本在成风那里,看着赫连倩喂下药汤,隔了一会儿又为成风诊脉,脉象的确平稳一些,林挽月便用银针为引,帮助气血行至全身。
施针过后,林挽月觉得有些疲惫,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暂时休息片刻,却有下人来报,说王爷传话要她尽快收拾一下,准备入宫觐见。林挽月顿时想到,是皇上知道了宇文皓受伤。昨日公公前来询问,她隐而不报,怕是今日要当面质问她。
因此,直到坐在车上,林挽月依旧沉默着。
宇文皓知道林挽月的心思,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月儿不要担心,我们见机行事便好。”
宇文皓向来自信,如今从他口中听到“见机行事”这个词,不知为何,林挽月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林挽月和宇文皓的马车行驶在从秦王府入宫的官道上,后面跟着一队侍卫,严密保护。
而此时,醉春楼却是另一番景象。
时间尚不到午间,醉春楼门前行人稀少,楼里也很安静。
一层的地上散落着女人的手帕,男人的头巾和腰带,桌上还有打翻的酒杯,地上瓜果狼藉,还没有收拾。
二楼三楼姑娘们的房间,一个个房门紧闭。一夜寻欢作乐,极尽销魂之后,很多人都尚未醒来,就算已经悠悠转醒,也躺在床上没有起来。
因为对于醉春楼来说,中午不过是清晨时间。
楼后间的厨房倒是早早有了人声,一个女人一边煮着水,一边轻声哼唱着艳歌。
“门前杨柳依依,君如流水凄凄。百转千回兮,溯游从之,涟涟一水间,便向妾身畔。朝来暮往,夜正长兮。多情从来与愁恨,妾是醉春桃,君是叶底风,妾是台城柳,月下待君来……”
那声音柔媚娇迷,听了令人骨酥腿软,仿佛不在人间。在安静的醉春楼里轻轻徘徊,整个楼都洋溢在靡靡的气氛中。
周立人半睡半醒地躺在一张床上,房间内香气扑鼻,他的身上只搭了一床被子。原本躺在他身边的女人已经起身下床,正在穿衣服。
周立人从轻薄的帷幔中看出去,那女人曼妙的身材在轻纱背后,若隐若现,甚是撩人。
整个房间香艳无比,红粉幔帐轻拢,博山炉里沉香缭绕,在女子身后形成一道飘忽的屏风。那女人的衣物极少,很快便穿戴整齐。接着她转过身,轻扭着腰肢走到床前,伸手拨开帷幔,探进一张脸,眸子含情地看着周立人。
正是之前在神龙宫主面前为幽蝶求情的幽珣。
“周郎,时候不早了,要不要吃些东西,奴家派人送上来。”她的声音极为悦耳,又带了几分明显的讨好,令人更加受用。
“不急,东西有什么可吃的,你们这醉春楼的饭着实一般,看着就教人倒胃口。”周立人懒散地回答,目光却透过幔帐,盯着那具美妙的胴体。
“周郎可是太过挑剔了?这醉春楼的厨子,可是妈妈专程从江南请来的,厨艺精湛,有些菜便是宫中也无法吃到的。”
周立人轻哼一声,用一只手臂支撑起半个身子,转过来说:“美人在前,食不知味,邀月姑娘难道不曾听过秀色可餐这个词?”
周立人说着伸手一扯,便将他口中的邀月从外面扯入帷幔,落进自己怀中。
这幽珣,正是醉春楼花魁“穿花蝶”的姐姐邀月,幽珣不过是她在神龙宫的名字,当然,这邀月也不过是她的花名,并非本名。
被周立人重新揽入怀中,邀月风情万种地笑着,柔若无骨地又向他身上靠了靠,娇声说:“奴家自然听过的,周郎莫要取笑奴家,奴家被卖入花楼之前,也是识过字,读过几年书的。”
“哈哈哈哈!”周立人笑着去捏邀月的下巴,让她凑近一些,色迷迷地说:“你的书没白读。昨夜新填的曲子深得我心,像你这样能歌善舞又略通刀剑的女人,如今实在是不多见了。”
“世上能歌善舞者不止邀月一人,就好比这醉春楼,别的姑娘也通诗文,懂剑舞,更别说还有寻香馆,天下能人众多,貌美者无数,而奴家能遇见周郎,能入周郎妙眼得此垂怜,才是奴家三生有幸。”
邀月说着更是贴在周立人胸前,极尽妩媚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