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皓不说话,宇文赫擎也不问,就这样看着他跪在地上。
闻定山偷偷转头看向宇文皓,宇文皓佯装不知。
林挽月更是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在。
冷风从御书房门外吹过,吹得窗纸微微响动。宇文赫擎咳嗽两声,宇文皓还是低着头跪着。
宇文赫擎端起茶杯,却发现自己的茶已经冷了,悻悻地放到桌上,又转头瞪着宇文皓。
等了半天,宇文赫擎终于忍不住,重重地一拍桌子。
“你倒是继续说啊?你到了浮罗山之后呢!继续说!如今你二人都在,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说出什么花样来!串通一气,蒙蔽圣听!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宇文赫擎彻底愤怒了。
宇文皓俯身再拜:“皇上息怒,臣弟从实招来。臣弟关心则乱,无暇审讯狱中犯人,而是赶去浮罗山想要亲自搜山,但因为疏忽大意……在山中触碰陷阱,身边侍卫死伤惨重,臣弟也被手下送回府中,因此闻大人只能留下继续搜查。”
听到这里,宇文赫擎冷哼一声,又看向闻定山问:“闻定山,你刚才又是怎么说的?秦王来之前你又是怎么对朕说的?”
“微臣知罪。秦王殿下受伤后,担心扰乱军心,因此隐而不报,而是让侍卫偷偷将秦王送回府上,交由王妃医治,微臣罔顾圣恩,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
闻定山抖如筛糠,他何尝不知欺君大罪的严重后果?可是,当时面对程志舒和其他几名暗卫,若是他不答应,照他们说的去办,他是否能活着离开浮罗山都是个未知数。
说不定就以被刺客袭击为名交待了性命,如今更是无法跪在皇上面前,在御书房里被责骂。此时,闻定山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悔当时做出的选择,听见宇文皓如实承认,他也只能和盘托出。
“所以,宇文皓受伤了对吗?”
宇文赫擎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听在耳中却有千钧重量,帝王的怒火带着威压,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林挽月抬起头,正迎上宇文赫擎情意味深长的目光。
“林挽月,朕要你解释一下,你昨日为何对赵公公说,王爷只是在营救你与郡主时耗费大量气力,搜山时体力不支才被人送回的?还让赵公公带话,说京兆府事务繁多,希望我恩准宇文皓休息两日?”
林挽月也知道这件事是躲不过了,于是开口道:“回皇上,臣妾感谢皇上体恤恩情,但当时王爷情况未明,臣妾实在难以向皇上言明情况,唯恐皇上忧心,皇上若是怪罪,便怪罪我一人好了。”
“月儿,你大可不必为我开脱。”
林挽月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宇文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或者说还没有开始说,就这样被宇文皓打断了。
宇文皓跪着向前蹭了两步,伏低身子大声说:“启禀皇上,臣弟被送回府中之后曾醒来过,当时臣弟明白地告诉王妃,切勿让皇上知道臣弟受伤之事。”
“宇文皓,你可知欺君是何罪?纵然你是亲王皇弟,也同样不能免于责罚。”宇文赫擎冷冷地说,在场三人都能听出他声音里强压的怒火。
“皇兄息怒,臣弟知罪,但还望皇兄体恤臣弟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先听臣弟诉说缘由,再作处罚也不迟。”
“你且说说。”宇文赫擎语气缓和一些。
“皇上,王妃与郡主在西市当街遇刺,凶手行为极其猖狂,连连挑衅,再加上前有玉堂春客栈杀人案,紧接着是客栈老板被杀,险些成为毒源,之后柔然郡主被劫持绑架,并与王妃一同遭遇袭击,王妃只是受惊,柔然郡主却受伤严重,臣弟以为,这一系列事件不只是背后有人操纵,更有可能是同一人,或是同一势力所为,前后案件都围绕着镇西王与柔然郡主展开。”
说到这里,宇文皓停了一下,抬头看看宇文赫擎,发现他的脸色并没有值钱那么难看,于是继续说下去:“镇西王前日刚刚与皇兄请辞,郡主翌日便遭到刺杀,目的明确,再加上之前玉堂春老板身上的密信,以及封地一些官员的参奏,都说明镇西王是被人针对。朝中向来有朋党争斗,如今年关将至,京城如此不得安宁,恐是有人蓄意为之,意在我南昭之社稷江山。因此,臣弟甘冒欺君之罪,隐瞒了自己受伤之事,还请皇上念在臣弟忠心耿耿,只严惩臣弟一人,从轻追究闻大人与王妃的欺瞒之罪。”
宇文皓说完,林挽月也看着皇上的脸色。
只见他的神情阴晴不定,几番变化,最终还是淡淡叹了口气。
“你的用心朕很欣慰,但你这件事未免太过武断,你既然知道兹事体大,作为朕的左膀右臂,就更不该有欺瞒之心,若朕真的以为你安然无恙,因此放松了警惕,导致贼人趁虚而入,你岂不是罪大恶极?”
“皇上说的是,的确是臣弟鲁莽,还望皇上恕罪,切勿因为动气伤了龙体。”
宇文赫擎脸色稍霁,简单地说了一句:“起来吧。”
宇文皓和林挽月相扶着站起来,闻定山也想起来,却被宇文赫擎狠狠瞪了一眼。
“你继续跪着!”
闻定山连忙咕咚一声又跪下,原本已经跪到生疼的膝盖撞在御书房的地上,闻定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还知道疼?你与秦王一起欺瞒圣听,纵是不论对京兆府犯人疏于管理,此罪也难逃其咎。”
“是,微臣该死。”
“鉴于敌人穷凶极恶,胆敢当街袭击贵女王妃,无论是灭口与牢中自杀皆有可能,因此暂免你死罪,继续留任京兆府尹。”
闻定山刚要大声谢恩,却听宇文赫擎继续说:“不过限你在10日之内必须查明凶手,并将其绳之以法。你说那两名逃走的刺客是主犯,那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闻定山觉得这个命令,和直接治他死罪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