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就连林挽月也没有注意到宇文知恒。
从慈安宫中出来，林挽月心事重重，脚步也很快，倒不只是因为宇文皓在外面等她，而是这件事自始至终都透着一股诡异。
林挽月有些不确定，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就算是元妃要毒害皇后，元妃本身也危机重重，之前中的桃花醉，怕不是皇后宫中出来的东西。
可是，只凭这一点，她根本无法揣测背后发生了什么，前世她只是皇子妃，还没来得及入主东宫，就被宇文俊踏着尸体登上了太子之位，重生后更是与宫中来往不多，妃嫔的事对林挽月来说，颇为陌生。
林挽月入宫时已是暮色四合，如今折腾一气，天色早已漆黑，宫中虽然点灯，但离开宫室，沿着高大的宫墙隔一段布置一盏的风灯，还是无法将宫墙整个照亮，灯与灯之间照不到的那一片，留下了昏黑的影子。
林挽月身边有小太监跟着，为她提灯照着脚下。
“王妃当心脚下。”
走出慈安宫，昏暗中宫道看起来比白日里更加狭窄，宫墙也更高一些。
林挽月摇摇头，想驱散这股压抑感，却隐隐看到前面的宫墙下有一个人影。
虽然只是影影绰绰，但还是能看到那个小小的影子正从昏暗中走出，向她迎面走来。
很快，林挽月就能看清来人的脸，正是宇文知恒。
“四皇子？怎么是你？”
“参见四皇子殿下。”
林挽月暗暗有些惊讶，元妃娘娘可是刚刚从这条宫道上被拖回承葳宫的，莫非宇文知恒就一直站在这里？
宇文知恒上前，也不含糊，直接开口问：“秦王妃，你也认为是我母妃做的？”
看着宇文知恒黑亮如漆的眸子和认真的神情，林挽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宇文知恒，迟疑一下说：“其实，我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这件事过于重大，皇上也已经做出裁决。”
“我知道，我都听到了。”宇文知恒平静地说，仿佛被罚的人根本不是他的母妃。
林挽月一边惊诧于宇文知恒的冷静，一边蓦地又记起太后之前对宇文知恒的抱怨。
“四皇子，也许你有些难以接受，但证据指向谁，便是谁，只有这一点是没办法改变的。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府去了，四皇子也回去歇息吧。”
林挽月说着向前走去，却没想到宇文知恒跟上了她。
“皇婶留步。”
宇文知恒匆匆追上林挽月，与她并肩而行，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如果证据是伪造的呢？”
林挽月不由得心里一惊，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宇文知恒。这还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吗？宇文知恒比宇文子衍稍稍年长一些，但他们相差不到一岁而已。
定定神，林挽月恢复之前的平静，循循善诱地开口：“四皇子，如今皇上已经认定是你母妃所为，并将元妃娘娘禁足，若是你……你为何不入慈安宫禀告？”
林挽月没有说破，宫中耳目众多，林挽月既不想惹祸上身，更不愿将宇文知恒推入险境。
宇文知恒似乎也理解了林挽月的意思，看向林挽月的目光中藏了一丝感激。
“就算我擅长慈安宫，也只能告诉父皇和皇祖母，说我知道不是我母妃所为，那样只会惹怒父皇，搞不好连我一起被禁足。因为毕竟就像皇婶说的那样，需要证据，只有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可是，元妃娘娘已经亲口承认是自己将苏平派到皇后娘娘宫中的。”林挽月蹙起眉来。
“但她没有指派苏平去害皇后娘娘。”
“四皇子，有些时候，祸从口出。”林挽月的脸色阴沉下来，严肃地提醒宇文知恒。
宇文知恒眉眼微拢，他又走近一些，站在林挽月身边，示意林挽月俯下身子。之后，他在林挽月耳边轻声嘀咕一番，林挽月听完顿时脸色大变。
而宇文知恒此时已经退后一步，静静地看着林挽月，等她开口。
“四皇子，你如今居于宫中，此事万万不要与任何人说起。若是果真如此，我……我和王爷会想办法澄清的。”
“多谢秦王妃。”
宇文知恒说完便转身离开，向承葳宫的方向而去。林挽月看着他的背影和离开的方向，不禁定定地站了好久。
“王妃，宫道上风凉，若是累了，奴才可以引王妃去休息。”站在身旁的小太监小声提醒。
林挽月回过神来，叹口气，拔脚向前，匆匆出宫。
宇文皓等在宫门外面，看到林挽月出来，先是神色一松，紧接着却眉头微皱，盯着林挽月。
“怎么脸色不太好？”
“怎么会？”
“的确不太好。”
宇文皓伸出手扶着林挽月登上马车，一边认真地看着她。
“没什么，我们上车再说。”林挽月浅笑道。
上了马车，林挽月一时之间也没有开口，宇文皓看着她，总觉得她心思重重，虽然看上去面色平静，眉心却总似蹙非蹙。
宇文皓有些不放心，怎么入宫一个时辰不到，就变成了这般脸色？于是他率先开口。
“皇后中毒的事有结果了？”
“在元妃娘娘宫中查到了东西，甚至还查出元妃娘娘曾向皇后娘娘宫中派了小太监。”
“哦，那看起来此事证据确凿，那个小太监怎么说？”
“小太监供认不讳，说是元妃娘娘指使自己向皇后娘娘投毒。”
林挽月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宇文皓看看她也没有再追问。因为林挽月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告诉他，她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
回府后两人直接进了沁凰院，栖凤楼中炭火温热，兰儿早已为他们点好灯，远远看就是一片澄黄的温暖。
到两人更衣完毕，坐了下来，兰儿为林挽月拿来暖手炉，驱一驱寒气，之后煮了茶，便退下了。林挽月这才思索着开口：“还记得我说到哪里吧？”
“小太监指认了元妃。”
宇文皓神色平静地看着满腹狐疑满脸迷惑的林挽月，突然觉得她绞尽脑汁的模样极为可爱，心神一动，便伸手抱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