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5章在柯尼斯堡（下，提前发动突袭？）
柯尼斯堡城堡的厚重石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唯有黄铜座钟规律的滴答声在办公室内回荡。上午的阳光斜斜穿过彩绘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头脑中闪过后世的那些梗，安德鲁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他在法军大本营的办公室里。此刻，联合舰队司令官的汇报，依然在继续。
特斯特伸手取下墙上的黄铜挂钩，将浸透海水的海军披风甩在一旁，布料上凝结的盐粒簌簌落在地板上。
他解开制服最上方的纽扣，露出被海水泡得发白的衬衫领口，随后从皮质圆筒中抽出那张珍贵的军用海图。这是无数情报人员用生命与黄金换来的战利品，边角处还残留着波罗的海咸涩的气息。
特斯特声音低沉的继续解说：“3年多前的波罗的海海战让俄国舰队折损大半，无论是保罗一世，还是亚历山大一世，两任俄国沙皇显然都不甘心。过去几年间，圣彼得堡的造船厂日夜灯火通明，从芬兰运到的大原木堆满了码头，还有港口的铸铁炉烧红了整片涅瓦河畔。”
海图上密密麻麻的符号如同神秘的密码：红色三角代表岸防炮台，蓝色圆圈标注着锚地，而用极细墨水勾勒的虚线，则是俄军舰船的巡逻路线。
特斯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芬兰湾上，科特林岛的位置，木制桌面发出闷响：“喀琅施塔得要塞堪称北方直布罗陀，花岗岩炮台能抵御68磅实心炮弹的轰击。现在那里停泊着4艘最新式的74炮三级战列舰：‘彼得大帝号’‘暴风雪号’‘芬兰号’和‘海军上将号’。”
他的手指突然转向分散在波罗的海沿岸的细小黑点：“但在我看来，真正的威胁是这些，21艘的轻型巡航舰与快速炮艇。它们吃水浅、船帆索具经过特殊改良，在芬兰湾的浅滩区域能灵活穿梭。”
安德鲁的目光紧锁海图上标注的补给线。那些用红线绘制的生命线，此刻看起来如此脆弱。
特斯特抽出一张折叠的情报简报，纸页边缘被海水浸得发皱。他挑起海图的一角，露出背面手绘的俄军布防图，说道：“根据情报部门提供的信息，喀琅施塔得的俄国主力舰将会按兵不动，战列舰群依托要塞固守核心防线，轻型舰队则像出鞘的匕首。”
舰队司令又展开另一张泛黄的纸卷，上面是破译的俄军密令摘抄，“圣彼得堡的战略会议纪要显示，他们的目标是‘用游击战消耗敌人的耐心，用坚城磨灭敌人的锐气’。”
“您看这片海域，”一边说着，特斯特的手指，缓缓划过芬兰湾星罗棋布的岛屿，“三十多个天然锚地，十七、八条隐蔽航道。俄军每艘巡航舰都配备熟悉水文的领港员，能在雾天穿行于暗礁之间。当我们的大型战舰在迷宫中晕头转向时，他们却能突然从某个海湾杀出，打完就躲进礁石群的近海。没错，这是效仿了第七次俄瑞战争期间，实力强劲的俄国海军，就是被相对弱小的瑞典海军，这种‘打了就跑’的战术活活拖垮的。”
“更棘手的是后勤博弈，”特斯特指着海图上的里加、塔林、雷瓦尔等港口，“这些据点既是俄军补给站，也是巡航舰的跳板。他们甚至在浅滩埋设沉船，故意制造危险海域。我们每派出一支护航队，就需要分走两艘主力舰。长此以往，等我们真正面对喀琅施塔得的战列舰时，舰队实力已被严重削弱。”
特斯特的手指，重重敲击在海图上圣彼得堡对面的喀琅施塔得要塞。
“俄国海军高层绝非庸碌之辈，经历了3年前惨败过后的他们，比谁都清楚，用传统风帆舰队，去正面对抗我们的蒸汽铁甲舰，无异于以卵击石。去年十二月圣彼得堡军事会议的纪要显示，他们已经将‘开展海上游击战’定为俄国舰队的核心战略。”
特斯特抽出另一张标注着船舶参数的图纸，继续解说：“您看这些快速巡航舰，船身采用芬兰白桦木打造，比普通战船轻三分之一，桅杆特意降低两英尺，就是为了减少风阻。更关键的是，他们从英国定制了一大批新型滑轮组，升帆时间比普通舰船快整整一分钟。别小看这一分钟，在瞬息万变的海战中，足够完成一次致命突袭。”
“俄国人的岸防体系的布置更显心机。”特斯特的目光聚焦于里加湾和芬兰湾的沿岸，那里密密麻麻分布着数十个红色三角标记，“每个炮台都配备了可旋转的炮座，火炮能覆盖360度海域。上个月，我们的侦查船在塔林附近遭遇警告性炮击，测距员惊讶地发现，俄国人那48磅岸防炮的实际射程，居然比三个月前增加了两百多米，他们显然改良了火药配方，大概率是英国人协助的。”
他突然举起一张手绘的战术示意图，上面用红蓝墨水勾勒出复杂的箭头：“这是从被俘俄军军官身上搜到的作战图。他们将20多艘快速舰船分成八个‘游猎小组’，每组三艘形成三角阵型。当遭遇我方的运输舰队时，两翼舰船负责佯攻，中间主舰趁机发射链弹破坏桅杆。得手后立刻分散，利用浅滩和岛屿掩护撤退。”
“后勤补给网络的构建同样滴水不漏。”特斯特展开第三张海图，波罗的海沿岸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蓝色圆点，“每个圆点都是俄军的秘密补给站，小到塔林的地窖，大到雷瓦尔的地下仓库。他们甚至改造了三十艘运粮船，加装暗格用于藏匿火药和炮弹。上个月军情局方面就截获了一封密信，信中明确指示‘宁可烧毁物资，也不能让一粒粮食落入敌手’，这分明是要和我们打持久战。”
特斯特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俄国海军高层很清楚，在绝对实力差距下，只有用这种非常规的作战方式，才能最大限度地消耗我们的战争潜力。”
安德鲁的食指在扶手上规律叩击，发出轻缓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心中默默计算着什么。
法军的五艘蒸汽铁甲舰无疑是舰队的中坚力量，“共和国号”五千吨的庞大身躯，以及“里尔号”等“城市级”战舰的灵活迅捷，在火力与防护上远超俄军木质战船。
然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广阔无垠的波罗的海，庞大的舰体在面对分散游击的俄军舰队时，反而会成为行动的累赘。
“他们打算效仿三十年战争时的私掠战术？”安德鲁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在没有可靠侦查手段的情况下，想要在茫茫大海上捕捉这些行踪不定的‘海上幽灵’，确实难缠。”
随后的西克尔斯基终于打破沉默，沙哑的嗓音里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作为军情局东欧及俄罗斯事务主管，他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情报争夺战。
“根据最新情报，俄国人的游击舰队正在里尔湾一带进行秘密集结。他们计划待我方主力舰队出击后，从侧翼袭击补给线。这是我的情报人员从俄海军司令部那里截获的部署图，里加港目前驻有二十四艘舰船，都属于轮换着执行破交任务的舰船。”
情报主管的话音刚落，特斯特已上前半步，制服纽扣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这位跟随安德鲁多年的舰队司令官，早已熟悉最高统帅的每一个决策习惯。
“执政官阁下，我建议在七月三日最后通牒到期前，就发动海上突袭。大体的作战目标，就是趁俄国舰队尚未分散，集中优势兵力摧毁里加港的游击舰队。只要控制这片海域，我们通向圣彼得堡的补给线，就能得到有效保障。而且，拿下里加港，还能切断俄国本土，与英国及丹麦的联系，为后续作战奠定基础。”
安德鲁摩挲着下颌，凝视地图上蜿蜒的海岸线，思绪却回到了另一时空的战争岁月。他想起拿破仑大军在俄国的惨败，那些被严寒吞噬的士兵，那些因补给断绝而崩溃的军团。
如今，他绝不能让同样的悲剧重演。但两、三周的时间实在太过紧迫，调兵遣将需要精确的计划，筹备补给更是一项庞大的工程，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都可能满盘皆输。
“俄国人的港口防御工事如何？”安德鲁突然发问。
“俄国人的岸防炮台上，大都配有12磅及24磅的重型火炮，”特斯特立即回应，对答如流的背后是无数个日夜的情报搜集与分析，
“这些火炮部署分散，且多为旧式的滑膛炮。只要我们的蒸汽舰能抵近射击，配合陆战队登陆，三个小时内可压制防御。不过，当下海军陆战队的实力比较弱，不足以及时占领里加、赫尔辛基与塔林等港口。”
听到这里，安德鲁忽然打断了舰队司令官的陈述，他的目光坚定而冷静。“你待会拿着我的指令，去找德赛总指挥，让他给你调配兰德尔的第13集团军，全权配合海军弟兄的地面作战。”
毫无疑问，安德鲁麾下的几个王牌部队，诸如两个老近卫军和第九军，通常都是不能动的，因为他们吸引了众多俄国间谍和英国间谍，无法掩饰部队的大规模调动。
下一刻，安德鲁叫来了守在外面的德鲁奥副官来到房间，起草了一份军令，等到签字过后，他告诉特斯特：“记住了，战争发起的具体时间由你来决定，但我需要看到结果。若让俄军破交舰队溜出了里加湾，波罗的海局势可能会陷入被动。我们的补给线、后续的军事行动，甚至整个欧洲联军的士气，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特斯特接过了这份军令，恭敬的立正敬礼，他回应道：“一定不负所托。我们已经准备了足够的燃烧弹，必要时可封锁港口航道。一旦登陆成功，陆战队将配合13军的兄弟们，在第一时间控制炮台，防止俄军反击。”
随后，特斯特转身离去，靴跟敲击地板的声响在走廊里渐行渐远，办公室重归寂静，唯有座钟的滴答声，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海战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