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业站在甲板上,双手撑着栏杆。
随着咸腥的海风扑在脸上,他整个人也一点点的冷静了下来。
自己原本就不想和林望舒在一起。
替兄弟们报仇,让海峡对面的那群人为当初偷袭虎岛付出应有的代价,才是他最重要的事!
把林望舒接到虎岛,只是为了报答白老爷子当初的恩情罢了。
在陈家村松口说好好过日子,也不过是看林望舒一门心思围着自己转,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觉得她有点可怜。
才勉强改变主意,打算跟她凑活过成普通夫妻!
现在好了,一切都真相大白。
林望舒的“单相思”,不过是自己的误会。
那正好能够回到原点,皆大欢喜!
周承业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牙齿却不自觉咬得咯咯响。
胸口的闷火明明该散了,却莫名又窜了起来!
他又反复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最后缓缓吐出胸中的浊气,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海峡对岸的方向,一字一句道:“兄弟,我还是会为你报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说完这话后,周承业原本憋闷的心,立马松快了许多,仿佛回到了当初林望舒还没上岛的时候。
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船舱走去,脚步沉稳,再也没有之前的烦躁与纠结。
周承业刚进船舱,视线就看到了正坐在位置上扣手的林望舒。
他神色依旧平静,面无表情,径直走过去
在她隔一个凳子的地方坐下,沉吟片刻,淡声道:“林望舒,有件事得跟你说。”
不等林望舒开口。
周承业就自顾自道:“你之前那话不对,像...”
他顿了一下,实在没好意思把“睡觉”两个字说出口。
含糊道:“就算我们结婚了,也不能随便将就。那种事,只能和喜欢的人做。”
林望舒听完这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倒是周承业,身子再次一僵。
上一秒还云淡风轻的脸,再次一点点黑了下来。
他刚才跟林望舒说,这种事只能和喜欢的人做。
那林望舒回想起自己昨晚对她动手动脚,岂不是会觉得自己喜欢她?
周承业的脸色黑了又红,红了又黑。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烦躁,又再次升了上来。
他咬了咬后槽牙,皱着眉,想要跟林望舒解释点什么。
但林望舒压根没搭理周承业。
这人翻脸跟翻书一样,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生气什么,总之就不能给他好脸色!
林望舒撇了撇嘴,无视面前的周承业,眼神漫不经心的在船舱里打量。
周承业终于想好该怎么解释。
他道:“我...”
他话还没说完,林望舒猛地站起身子,挥了挥手。
双眼亮晶晶的盯着那个朝从楼梯上下来的身影。
脆生生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狂喜:“宋年,你怎么在这?!”
楼梯上的男人显然也看到了林望舒。
他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绽开一抹温和的笑,径直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林望舒和周承业的中间。
他侧身看向林望舒,语气里带着惊讶:“望舒,好巧!”
周承业先是被打断话头,紧接着又被挡住视线。
最后听到这男人不仅和林望舒十分熟络,还亲昵地叫她“望舒”。
周承业嘴角一沉,眼神阴恻恻的落在宋年的背上。
宋年丝毫没有感觉到身后那股炽热的视线。
他眼神落在林望舒身上,满是好奇:“没想到你也在这艘船上,我还以为你在虎岛呢。”
林望舒听到这话,顿时更惊讶了。
她反问道:“咱们都多少年没联系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虎岛?”
宋年解释:“我前几天回了趟京市,原本想着找你叙叙旧。”
“结果发现你家已经空了,就找人打听了下,才知道你已经嫁到了虎岛。”
宋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倒是林望舒听到“京市”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的惊喜瞬间褪去,表情有一瞬间的失落。
她叹了口气,语气惆怅:“那房子空在那,之后肯定会有人搬进去,到时候也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宋年见状眉头一皱,手臂微微上抬,想要安慰林望舒。
坐在他旁边的周承业拳头都捏紧了。
结果宋年的手在空中顿了几秒,想了下,又缓缓放了下去,轻声安慰:“你不用担心。”
“我走的时候,跟革委会那边打过招呼,他们会帮你们好好看管那栋房子,不会乱动的。”
林望舒松了口气,眼里重新出现光亮。
身子微微前倾,看向宋年的目光里满是感激,语气郑重又诚恳:“谢谢你!”
宋年摆了摆手:“都是老同学,举手之劳,用不着说谢谢!”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身为军属,不在岛上待着,怎么会出现在船上?”
林望舒毫不避讳,一脸坦然:“我去陈家村看我爸妈,他们在那里改造。”
“这样啊。”宋年恍然大悟。
他道:“伯父伯母的事我都听说了,原本我还想着去虎岛之前,过去看看他们。”
“不过这次时间有点紧,没去成。等我下次有空,我一定专程过去看望他们!”
林望舒“哎哟”一声,赶忙摆手:“用不着,去一趟很麻烦的,你别折腾了!”
宋年语气笃定:“当初我去你家吃饭的时候,伯父伯母那么热情的招待我。知道我爱吃羊肉,还特意去合作社买肉给我做烧羊肉。”
“现在他们落难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的!”
林望舒听到这话,不自觉的回想起了当初一家人还在京市的日子。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幽幽叹了口气,有些感动:“不就是两顿饭吗,都过去多少年了,你竟然还记得!”
一提起以前的事,两人就打开了话匣子,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
坐在最边上的周承业脸黑得能滴水,眉头拧成一团。
他猛地清了清喉咙,声音又沉又响。
林望舒压根没搭理他。
倒是宋年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周承业,开口问道:“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晕船了?我包里带了晕船药,要是需要,我去帮你拿。”
宋年温柔的眉眼里,写满了关切。
周承业脸色更沉,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不用,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