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湖波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那张绝魅无双的容颜下,不知包藏了一颗怎样的祸心。
沐浴在和暖春风里的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些脊背发冷。
“咱们现在,自然是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这样一来,哪怕双方家长念在两家往日的情分上,依然选择既往不咎,但是心里终究生了嫌隙。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
卫寐宣噤了声,玩味的看向湖波。
湖波脑子转的飞快,嘴上也就从善如流的接了话茬,
“田何两家都将成为这心仪市霜堂镇十里八乡的笑话,这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话音未落,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这样的惩罚,是否太过严重了?
湖波仔细捋了捋,放在心里苦苦积压了多年的这桩委屈,归根到底,也不过就是田宜梧不喜欢自己而已。
可男欢女爱之事,不就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吗?
她自然是因为喜欢田宜梧,而心甘情愿付出的。从来没有人逼她这么做。
哪怕人家不给回应,那不也只能怪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吗?
况且,新娘何蓓宁在这整件事情当中,何其无辜!
“哦,波儿如今倒是开始同情起当事人来了吗?”
卫寐宣一眼识破湖波心底的挣扎,妇人之仁,真是难以成事。
湖波心慈手软、悲天悯人这点,也许是她最大的温情,最大的吸引力,但终究也会为她引来杀身之祸。
打从心里就不会为了自己考虑的女人,根本不配拥有幸福的权利。
也许,这就是上苍要给湖波的惩罚。
“田狗,他自然是罪无可恕的,如果当年不喜欢我,他就不该来招惹我。”
“但是何蓓宁呢,我和她并不熟络。只是觉得身为女子,大婚之日、拜堂之时,被夫家的暧昧异性朋友险些抢了躺亲,已是难堪之极,恐怕留下终身阴影。”
“如果再生变故,被当众捅出藏在心底最深的隐秘,恐怕太过残忍了些。”
“虽说杀人要诛心,可我与她无冤无仇,没有必要赶尽杀绝至此。”
“呵……你和她无冤无仇……”
卫寐宣竟然低低的笑出声来,像是听说了世界上最大的一个笑话。
你自以为与她无冤无仇,可是人家从来把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过分的善良,有时是最大的愚蠢。
湖波不解的望向卫寐宣,她下意识的就想要毫无保留的相信这个刚刚结识不过片刻的男子,甚至觉得对他言听计从也没什么不好。
不仅仅是卫寐宣准确的说明了她的处境,道出了她的心事,也不是因为卫寐宣那副好看的皮囊。
只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有着一见如故的亲切感。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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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蓓宁……她不是删过你好友的吗?”卫寐宣的目光陡然一凛,遥远的记忆朝湖波纷至沓来。
“删好友?……好像有过吧。”湖波都已经不太记得了,她和何蓓宁两人当年加上好友,也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姐妹之情,而仅仅是同院系之间的客套罢了。
本来正常情况下也只能在彼此的列表里互相做个安静的死人,所以能不能一直留作好友,湖波根本无心强求。
湖波本来也没有注意过这件事情,只是田宜梧这个二百五,每次到了期末,都会转载何蓓宁发的QQ空间祈福锦鲤。
那时的湖波,给每个人的备注都是规矩的“年级+专业+姓名”,比如“14基因制药湖波”,田狗的备注之前是“14分子制药田宜梧”,后来两人熟络以后,田狗的备注就被改成了“田田”,此去经年,一直未变。
而那天,湖波无意中打开空间,惊讶的发现她心爱的田田转载的那则空间说说,署名居然是“蓓宁宁宁宁大小姐”,而不是自己当年一字一符打上去的备注“14分子制药何蓓宁”,这才发现事有蹊跷。
翻到详情页,湖波清楚确认了两人已经不是好友的关系,接受了何蓓宁一声不吭的把自己删掉的事实,湖波也没觉得太过伤心。
彼时,倒是田宜梧不回她的信息,会让她更伤心一些。
“你就不想知道,她当年为什么把你删掉吗?”
“这……知道了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前尘往事就不必再提了吧。”
“一分文学社,你还记得吧?”
湖波一次次被眼前人戳中心事,实在是无法继续假装淡定下去。
当年同届一分文学社的社长,最终莫名其妙就花落何蓓宁手中。
而在湖波大一辛辛苦苦为了这个社团卖苦力赶稿件的时候,何蓓宁甚至还没有入社。
而在湖波被舍友等人恶意陷害、风评受损,在C大几乎难以容身的时候;
空降社团的何蓓宁,却拿着湖波码的稿件阅读量,充作社团杰出成就的材料,一举当上了一分文学社社长之位。
同时,何蓓宁还因为和学工办交好,以一人之力将国奖、校特奖、天元奖等诸多奖项尽收囊中。
同班的学委告诉过湖波,何蓓宁的成绩,不过是学工办的人伪造的。
“那些数字,办公室里随便改改的,你以为?”
“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啊!”
可是除了努力读书勤奋学习以外,出身寒门的湖波几乎一无所有。
一幕幕往事如惊涛拍岸般,向湖波席卷而来。时隔多年,这般疼痛依然如此新鲜。
原来这些原以为已经遗忘了的耻辱记忆,一直活在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里。
等待着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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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提到这些,到底想说明什么?”
湖波强行镇定下来,收敛了心神,可她再次看向卫寐宣的眼神里,染上了几分嗜血的欲望。
她知道自己濒临失控,但是灵台最后一丝神智的清明,强撑着不肯离去。
“事到如今,不用我细说,你也大概能想通,何蓓宁和你当年在C大蒙冤受屈、被歧视、被孤立、被冷暴力的事情,根本就难逃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