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波的脚步行将渐至的时候,林鸿宇还在怔怔的朝着田宜梧迎亲的方向出神。
湖波想起了自己和田宜梧的大三时候,大二的林鸿宇小妹妹对田宜梧的那场表白。哪怕失败后,她还是坚持发了空间纪念。
湖波当时看到,顺手点个了赞,转身就问了田宜梧一句:
“林鸿宇和你表白啦?”
田宜梧习惯性的不回。
“你拒了吧”
湖波兀自接上一句,用的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嗯”
一两个小时的沉默后,田狗回了个淡淡的“嗯”。
湖波心里说不出悲喜。
本来嘛,这种事情湖波都不想亲自出面核实,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如果没有田宜梧的发小这种过命的交情,田老板或许还在等待下一个富婆包养他。
某个瞎了眼的富婆,因为钦慕他的颜值,或者姿色,甚至才华……任何一样,而带领他家摆脱贫困的生活,去往娱乐圈的星光灿烂,甚至是职业生涯的平步青云。
湖波也许不会是这个人,而林鸿宇,绝对不是。
喜欢田狗的人其实都很痴傻,几句歌喉几件小事就能收买这些姑娘的芳心,可事实是,田狗自己是没有心的。
想到这儿,湖波莫名就有些同情林鸿宇。
但她依然不选择原谅。
因为无论如何,当年,林鸿宇不该把矛头对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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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田老板大婚,妹妹怎么就在这儿坐着,不去现场凑近了瞧瞧?”
湖波这话一出声,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没有办法,就像红楼体、甄嬛体的流行一样,对待某些人,只能用某种特定的语气。
不然你说的话到不了他们的语音可识别区,他们听不懂。
“我当是谁呢,波波姐也来凑热闹啊!
快别说我了,你呢?
我们田田大婚这样的热点,你不该错过呀,还不赶紧凑去前面拍照片、留着马上做推送啊?”
湖波对田宜梧的喜欢在C大尽人皆知,林鸿宇自然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激她。
若是放在当时,湖波听了这话,说不定会不堪承受的跑掉。可惜此刻的湖波,早已不是当年的湖波。
“呵,推送自然是要做的,这样的热点我怎么能错过,还是我们同一届同学里面第一个结婚的呢,”
湖波甚至气定神闲的给自己倒了杯现场预备下的大麦茶,润润了嗓子才继续开口:
“可惜啊,真正的女主角还没登场,我怕浪费了胶卷,所以还在等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新郎新娘都在一块儿了,你所谓的真正的女主角是谁?”
林鸿宇察觉到湖波的言语中暗藏玄机,便将声音压低了几分。
湖波摆手,身子前倾,嘴唇凑近林鸿宇耳畔,
“大雨中排练房前送的伞,淘宝上劣质银枪头退的货,手机相册里五百多张男主的照片……这样的人,不才更有资格成为今天的女主角吗?”
林鸿宇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湖波,似乎是惊诧于自己心里的这番话,怎么能从湖波的口中说出来,还说的这么自然。
湖波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对眼前的女子起了作用,便继续煽风点火:
“真正的女主角啊,她辛辛苦苦陪在男主身边这么些年,怎么会落到看男主和其他女人成亲的地步呢?
让我算算,你从大一进校开始,就在京剧社认识田宜梧了吧。
今年你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他却要结婚了,新娘还不是你。”
说着,湖波稍微顿了顿,欣赏着林鸿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表情,听着她口是心非的自我催眠:
“不,不是这样的,我和田田只是好朋友,他要结婚,我是祝福他的。”
“他不缺你这一句祝福,”湖波咽下了一口口水,似乎已经无意再继续这样的迂回,一针见血的点破:
“他缺的,是一个像你一样,善解人意、惹人疼爱,能够带给他下半辈子幸福的女人。”
“你马上就要毕业了,此生要珍藏的毕业礼物,难道就是田宜梧和其他女人的新婚照?”
“为什么不为自己勇敢的争取一次呢?”
“哪怕失败了,你也会离开这个地方,不管是回家乡,还是去往第三个城市……本来金陵也留不下你,不是吗?”
“可是田宜梧不一样,他可是你大学的所有回忆啊。”
“再说了……万一,成功了呢?”
湖波手持着的飞猪牌老年机转了又转,手机壳上绿意萦绕的白色郁金香开得极盛。
一只白色的“猪脚”生动形象的托举着白郁金花瓣一片,那只小猪脚来自湖波的左手。
这是湖波研一的时候,和母亲去梅园赏花时拍的照片。
梅花已谢,只剩满圃的郁金开的灿烂又绚丽。
像极了湖波明明还爱着田宜梧,却一门心思撺掇其他女人去抢亲的心情。
说罢,湖波起身离去。说是离去,也仅仅是逃离了林鸿宇的视线,转而找一个阴凉僻静的角落,呆着看好戏罢了。
为了找到这样一个既可以看好戏,又不会引人注目的角落,可实在是不容易。湖波端详了四周景致半晌,感觉还是小池塘旁边那棵歪脖子柳树下比较藏得住人,便急急地往那边奔去。
湖波的这番话,对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相信爱情至上的,甚至是将满腹希望寄托在未来夫君身上的青春期少女而言,杀伤力已经足够,剩下的交给天意。
果然,天意还是站在了湖波这边。
准确的说,是卫寐宣站在了湖波这边。
在卫寐宣创造的环境里,卫寐宣就是天道。
而在卫寐宣的心里,湖波就是天道。
湖波在奔向歪脖子柳树的时候,和卫寐宣打了个照面。
以前在湖波的世界里,全世界的男人可以被简单的分为两种:
①田狗和长得像田狗的人
②其他人
湖波一开始没有细细的瞧过卫寐宣,因此也把他匆匆归入了其他人的行列。
直到卫寐宣强行拦住湖波的去路,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过去三十年全部虚度。此刻的湖波方知,什么叫惊为天人。
“小姐行色匆匆,不知是要去往何处。
再往前一步,就是河水了,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小姐莫要落水,受了风寒。”
卫寐宣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好听,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
湖波突然就觉得自己的眼光忒不济,这么多年的大好青春,怎么就都浪费在了一张名叫田宜梧的皮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