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车回家的路上吴北枫有些脱力地瘫在计程车硬板的后座上，是廉价的布料包裹的垫子，倚着也不怎么舒服。
驾驶座的司机带着口罩看不清楚脸，只能隐约感受到口罩下是一张善意的脸，在看到吴北枫略显狼狈的样子，身上明显的红色痕迹，他没有任何的表现，便是最好的回答。
穿过一盏盏霓虹灯，吴北枫抬头看向窗外，高处的广告牌依旧在最最显眼、最中央的地方，越往上越是达不到的地方。
那里是欲望之地，是奢靡之处，是想走却不出去沉沦领地。
光与影中倒映出吴北枫琥珀色的眼睛，他的表情有些迷茫，他也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了。
好像也找不到答案，他游戏人间，尝遍风月滋味。
故事总是热烈开场冷漠抽身，而结果都不太美好。
时间总是把人的之间关系推过来推过去，人在不同阶段对于人生也有不同的妄念。
对于感情，很讲究情境的。
情浓时相处对方便是心里的繁花，眼里的春水。
不爱时再美的花也凋零再甜的水也干涸。
你情我愿便是最好。
苦苦纠缠只会显得廉价又丑陋。
这么多年来吴北枫也累了。
也乏了。
所以该停下来了。
“阿川，你怎么在这里？”刚下车吴北枫就看到了站在楼下高大的身影，僵硬又挺直，好像站的有一会儿了。
他手里还提着一杯饮料。
看不太出来是什么。
直到他看到吴北枫的出现，表情才有了轻微变化，笑着扫了一眼吴北枫说hi。
被他目光扎了一下，吴北枫下意识想要挡住脖子的痕迹，但准备抬手想着太刻意了而且有点矫情，况且他俩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演戏而已，便放下了手。
而楚莫川在看到他脖子上的红痕那一刻，目光变暗了几分随即恢复正常，只不过嘴角的笑容幅度变得更大了，“我记得我提醒过你，私生活的事。”
感受到对方冰冷和生硬语气，吴北枫也有点不爽，自己究竟怎么样还由旁人来评价了？
他不就是以为自己有爱滥交又花心吗？
还是个渣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吴北枫抓了抓头发不耐开口，“这也在你的业务范围内吗？你第一天见到我就该知道的，我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的私生活就是很乱啊~”
说着，吴北枫轻佻地挑了眉。
他走进楚莫川，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毛孔。
还真是好看啊，看着楚莫川白皙透亮的肌肤，吴北枫有些感慨。
想着自己平日里的糙汉表现，有时候胡子也没刮实在是糙。
看起来对方更像个艺人。
可吴北枫错了，在楚莫川的视角，他看到了琥珀透彻的眼睛和有些发红的小嘴，而这个小嘴正在唬人，想到这里楚莫川毫无预兆地笑了，“那就断了。”
断了？
吴北枫想的是这人管的还挺多。
“怎么连感情生活都不能有了吗？”吴北枫特意咬牙强调了感情这两个字，就是想要跟对方搞着来。
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语气和和跟他讲话，他倒是可能听进去几分。
但你一旦强硬一分，吴北枫怕是连一分都听不进去了。
只想跟你对着来。
“可以，但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蛤？
这人怎么回事。
吴北枫就有点纳闷了。
当初威逼利诱让他假扮男友，还勉勉强强答应，现在就大大方方承认了。
不就是为了能管束住自己吗。
吴北枫都要搞吐了，这人功利心还挺重。
“你是吗？”吴北枫转了转眼珠，“可是我寂寞了能找你吗？或者你能满足我吗？”
“不能吧~”
吴北枫狡黠的笑了，有些挑衅。
就楚莫川这种纯情美人。
看看脸就行了。
调戏调戏也没什么。
但真要说情欲之事，怕是一头雾水吧。
楚莫川先是一怔，脸色真实的因为羞愤而变红了。
他有些气恼说，“我怎么就不能了？”
声音还涨高了几个分贝。
“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能力？
哪方面啊~
吴北枫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应该不是自己说的那方面吧。
“阿川，那你说说，你这个男朋友可以给我做什么呢？你的能力也体现不了啊。”
吴北枫顺着话题继续上杆子往上爬。
……
“你想要什么？”
终于问出了吴北枫想要的问题，他羞涩一笑。
很是无耻。
不过他也没有特别过分，还牵强一番表示自己并不想要对方付出什么。
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吴北枫开口，“交换吧，我一个条件，你一个条件。就像合同上那样，甲方履行义务，乙方付诸行动。”
楚莫川没吱声，但他的眼神告诉吴北枫他同意了。
吴北枫接收到这一讯号才继续开口，“我要我私生活的自由。”
自由？
听到一声轻笑，楚莫川重复了一遍自由二字。
“如你所愿。”
没有等到对方多加思考，吴北枫就得到了回复。
照理说吴北枫签约的是映画公司，和他一个小联络员有什么好协商的呢。
但恰恰相反的事。
吴北枫签约的是以楚莫川为代表的映画合同。
就很奇怪。
愣是吴北枫这样新手小白都费解。
吴北枫当时是这样问的，“这合同上东家为什么是你的名字啊？相当于我俩之间签？”
“对，联络员的工作性质的私密性和独特性，签约的艺人不同于往常的艺人，签约流程也只经手于两人。由于条约的私密性，不需要经手第三人。”
楚莫川是这样解释的。
虽然听起来像是不讲什么道理的感觉。
但吴北枫百度的几个科普也是这样解释的。
不过更为高深更为复杂更听不懂其中弊害了。
吴北枫估摸着应该楚莫川就是起个代理人作用。
再加上吴北枫想着合约也不过几年，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也就抛在脑后了。
其中映画的所有要求管理都由楚莫川全权负责。
所以吴北枫是要和他协商的。
“相应的，我的条件是，不要恋爱不要公开。”
“很简单吧，”楚莫川笑意不减，“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自由。”
不要恋爱？
这话说得很微妙。
可以钻文字的叉子。
只要不给对方名分就好了嘛。
吴北枫还是嘴抽说了一句，“我俩不算恋爱吗？”
“你心知肚明。”
？
“当然是在恋爱啊~”
吴北枫臭不要脸的凑上去，笑着说，“你是我男朋友呀~”
喜欢玩文字游戏，那就如他所愿。
没关系，反正吴北枫谈过那么多场恋爱，多这一次或者少这一次也没什么大碍。
反正对方还是一个那么美的人儿。
是赚了。
吴北枫牵起他的手，了然，“阿川，叫我什么呢？你都没有好好叫过我呢。”
楚莫川没理他，刻意地转身不看他。
但吴北枫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耳朵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还害羞了。
吴北枫宛然一笑。
又凑到楚莫川面前哼哼唧唧的说话。
“阿川，你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阿？”
楚莫川小幅度点点头，但眼神还是不看吴北枫，直直地看着地下不说话。
知道楚莫川脸皮薄、经验少。
吴北枫很是大方地分享他的爱情心经。
说什么谈恋爱男方要主动，要注意细节。
还有什么啊，讲话要温柔态度要体贴语气要耐心等等。
长的短的说了一大堆，嘴巴像打了炮仗。
噼里啪啦的。
终了，楚莫川才轻轻看了他一眼，淡然开口反问道，“你也是这样吗？”
吴北枫很是坦然承认，“我当然是这样啊。”
虽然盯着对方的不太相信的眼光下，吴北枫死皮赖脸承认了。
好吧，虽然他自己也没有这样做啦。
楚莫川表情很真实的写满了不信，不过他说，“小枫吧。”
这是他的答案。
那声音富有磁性，又低沉。
本来他的声音就低的撩人，这下吴北枫都要以为对方是故意如此的，。
小枫……
吴北枫跟着小鸟儿啾啾地学着唤了几声，把自己给听得鸡皮疙瘩起一身。
“再喊几次嘛~阿川”
对方喊得实在是好听又动人，吴北枫这心里就发痒。
一发痒就开始躁动了。
楚莫川不理他，薄唇紧紧抿着，不给吴北枫露出一点点缝隙的机会。
“阿川~阿川~”
吴北枫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喊他。
好像永远都不会腻味。
跟个刚吃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幼稚又好笑。
喊着喊着，吴北枫像是意识到什么了，“哦关顾着自己了，你喜欢我喊你阿川吗？”
楚莫川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吴北枫看着他靠着墙闭上了眼，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没有再说话。
吴北枫轻轻啃了一下下嘴唇，唇色变得有些润红，接近暮色的楼梯安安静静的，只有时不时闪动的灯影和风声。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了，他们并肩靠着墙安静又安详。
在这样久违又舒心的环境下，吴北枫也一同闭上了眼睛。
只是他没有瞧见，楚莫川在他闭上的那一刻便睁开了眼睛，转过脸盯着他瞧了许久。
他平时会习惯性笑起的嘴角，此刻却没有了幅度，只是安静地搭着。
肩旁低垂，露出有些瘦削的肩胛轮廓，拉长了身形。
他好像又清瘦了很多，楚莫川才别开目光，彻底闭上了眼。
忙里偷欢的时候是很难得的。
吴北枫不去想什么合约什么前男友的事。
心里就平静很多。
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