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是不能有孕的。
这个早在几年前，季真就和谢策说过。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到定亲的地步，季真也不过才开始秦清调理身体。不论是从什么角度出发，他都劝谢策想清楚。
谢策毕竟不是普通人，同样，秦清也不是。一个是康王嫡子，陈郡谢氏的嫡系；一个是华安长公主疼爱的长女。结亲是结两家之好，不是为结仇去的。谢策和秦清，从哪哪看都不算般配。
当初谢策要娶秦清，康王就十分担心秦清的身体，生怕叫谢策落了个克妻的名头。后面也是实在犟不过他，又叫康王妃去仔细瞧了瞧秦清，才勉强答应的。
秦清的身体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以季真的本事，也只能尽心调养，能活久一些是一些。要知道当初，太医可是不下一次断言秦清活不过十六的。
“你现在正上头，说喜欢，才不管不顾就要娶人家。等以后想要子嗣了，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寻常妇人临产都九死一生，更何况秦清。
她的身体根本负担不了十月怀胎的艰辛。
一旦有孕，等同死路一条。
“我跟你说，别看华安长公主和和气气，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啊！你要是娶了长宁郡主，后面又因为子嗣的事情闹起来，别说康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那女人都能把你天灵盖掀了！”
到时候，别说亲家了，怕是还要成不死不休的宿敌！
季真苦口婆心，好话说尽，得到的回应是一阵轻微的鼾声。
呼…呼呼……
“？？？”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谢策趴在书桌后，一声不吭，其实早睡着了。
季真：“……”
没救了，等死吧。
后来，季真又跟他提了一次子嗣的事儿。
谢策很纳闷，“我看着是那种很喜欢孩子的人吗？”
季真：“……”
是哦。
差点忘了这家伙本身就是个混不吝，他连秦沅和谢绾绾的醋都能吃，还干不出什么臭不要脸的事儿？
谢策对孩子可有可无的态度总算让季真放心，然后立马回去将这个消息报告华安长公主。
然而真的可有可无吗？
或许谢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任何人或事，只要和秦清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
谢策和康王私下里提前打好招呼，康王府乃至谢氏都没有掺和小两口的事儿，至于华安长公主，她更不可能为了子嗣去影响自己女儿的身体。
故而这几年一直风平浪静，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凑上来提孩子的事。
但季真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来问秦清身体能否有孕的，不是华安长公主，也不是卢见殊，更不是康王府的人，而是她自己！
季真正准备去找华安长公主，没想到还未走出院子，一打开门，就看见秦清站在外头。
显然，她在门口踌躇了好久。
季真左看看，右看看，没找到那一大一小跟屁虫，还有点奇怪。
秦清道：“谢策陪陛下办事去了，淡淡刚睡着。”
季真一听，连忙让她进来，“正好，我做了些驱虫的香囊，你拿几个回去挂房里。”
秦清犹豫了一下，先道谢。
“季先生，我这次来，是有点事……想问问您。”
听到这个语气，季真忽然后背绷紧，整个人紧张起来。
难道……
她是来劝我不要高攀她阿娘的？
“季先生，我……”秦清鼓起勇气，问道，“我的身体，是不是不能有孕？”
“我是真的喜……”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听到秦清的话，季真忽然被口水呛到，面色涨红，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秦清懵了一下，“季先生，你刚才说什……”
“我什么都没说！”
秦清道：“好吧。”
原本秦清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季真红冒烟的模样，不知怎的，反而轻松起来。
季真咳了几声，目光飘忽，努力严肃道：“你听谁说的？”
他摆出了郎中的架子，秦清也不禁认真起来。
她老实道：“是我自己猜测。”
果然！
季真暗自庆幸，不得不说谢策在自家媳妇儿身上是真上心啊，连她怎么想的都能料到！也得亏谢策跟他提前打好招呼，否则秦清这一下突如其来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季真深吸一口气，道：“阿宁，你的身体一直都是我在调理，自然最清楚状况的人是我。我说没问题，那必然不会有问题。况且子嗣一事，原本就是要靠缘分的，缘分到了，也就来了……”
有点编不下去了。
季真又道：“我明白你的顾虑，虽说你底子确实比旁人单薄一些，但到底还年轻，少不得还要接着调养几年。这种事情，急不来。”
说着警惕顿生，季真肃容问道：“是有人旁敲侧击，还是当着你面提起？”
到底是哪些个不长眼的东西！
他要告诉秦燃去！
秦清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过来随便问问。季先生放心，我不着急的，我知道最要紧的还是自己身体。嗯，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季真刚想开口挽留，但转念一想，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秦清说，倒不如赶紧给谢策递个信儿，叫他自己去探探秦清口风，看是不是真有人催生催到她面前去了。
一想到这个，季真就有些恼火！
明知道秦清身体不好，到底是哪个缺心眼的玩意儿跟她提孩子！
他火急火燎跑回屋写信，又怕刚送到康王府就被秦清看见，简直是多此一举，赶忙撕毁，找了个下人，叫他给谢策递个口信。
“让康王世子得空就来我这儿一趟！就说是跟他媳妇儿有关的！十万火急！！”
秦清去而复返，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缩回了脚。
她靠在墙沿，低头是季真种的药草，在慌乱间被她不小心踩了一下。
季真没注意到这边，急着跑去找华安长公主。
“十、万、火、急。”
秦清轻轻念着这四个字，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来……
不是她多想。
秦清低了下头。
她没有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