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蹲在院子里观察蚂蚁搬家的谢绾绾听到声音，第一时间站了起来，迫不及待跑到秦沅身边。
因为蹲得太久，猛一起身还有些头晕，谢绾绾差点整个人扑到秦沅身上。
“头好晕，看不见了……”
“站好。”秦沅握住她的手臂，扶了她一把，在她缓过来后，不动声色收回手。
谢绾绾扒拉着她的手臂，摸了摸她的手，“安安，你是不是穿的太少啦，手好凉。”
秦沅暗自皱眉，想抽回手，谢绾绾抱着不放，喜滋滋道：“我给你捂一捂。”
秦沅：“……”
王婶子守在院子外，小心翼翼的目光望过来，讪笑道：“二位姑娘……有什么话还好说，那姑娘身上，还有伤呢。”
秦沅瞥了过去，眼神轻飘飘的，却无端让人心底生寒。
王婶子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僵硬，最后悻悻然低下头，还不知道韩云韵怎么样了，这、这要是秦湛来了，她可怎么解释啊。
两个小姑娘站在一块，一个如暖阳柔美，一个若朝晖灿烂。
少女初成的美好在她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秦沅轻轻一笑，慢条斯理道：“去将里头收拾了吧。这些日子的工钱，我替阿兄结给你。”
王婶子听的一愣一愣的。
感情这不是未婚妻来抓养在外面的妾室，而是长公主府的姑娘？秦湛的亲妹子？
那、那她来做什么？
王婶子不敢二话，准备等人走了，请个郎中来给韩云韵瞧瞧。
这些尚未出阁的贵女，也不知会使些什么手段警告人。
秦沅走了没两步，忽然回过头。
王婶子陪笑道：“姑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秦沅似乎看穿了王婶子的小心思，微微一笑。
“忘了告诉你，日后，阿兄不会再过来了。”
“将里头收拾干净吧，还有……”秦沅含笑道。
“闭紧嘴。”
王婶子连声喏喏，神情恭顺。等人走了，她才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真想不明白，那个模样温柔的贵女说起话来，怎么给人这样大威慑力，叫她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打心里发怵。
不愧是华安长公主的孩子。
王婶子又想起屋里头的韩云韵，一拍大腿，连忙跑进去。
浓浓的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王婶子猛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地面，面色煞白。
她看着眼前的画面，一动不动，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如坠冰窟。
外头再次响起脚步声，天冬急匆匆来收拾残局，将功补过。
她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王婶子，往她怀里丢了一袋沉甸甸的碎银子，催促道：“别坐着了，姑娘有吩咐，一刻钟内必须打扫干净。”
“婶子，我听说……你儿子早亡，儿媳病故，还剩下一个孙子对吧？”
若是按照秦沅从前的行事作风，她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她不管什么人命大过天，她只知道唯有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
可……
秦沅低头盯着自己的手，依旧白嫩干净，根本瞧不出方才做了些什么。
她想起秦清那如冰雪消融的温柔眼眸，想起华安长公主抚摸她的额头，想起谢绾绾全身心交付的坦诚与信任。
她想做个好人。
两人出门不过半个时辰，回来时后头马车都塞满了东西。
谢绾绾高兴的不得了，一边跑一边喊：“嫂嫂！嫂嫂我们回来啦！我给你和阿兄买了好多好多东西！”
秦清小憩了一会儿，这会儿子才算精神好些，才换上春衫，就听见院子里欢快的声音，落入耳中叫人不自觉眉眼带笑。
谢绾绾进来先看了看自家阿兄在不在，见只有秦清一人，才拍着胸口跑到秦清身边，秦沅尾随其后，丹皮几个婢子将今日买的东西拿进来。
秦清边给谢绾绾擦汗，边问：“都买了些什么呢？”
谢绾绾兴奋道：“好多好吃的，还有我给嫂嫂挑了一匹料子，做出来的裙子一定很好看！还有这个，这个胭脂很好看！我买了好几个，阿娘一个，嫂嫂一个，安安一个，太后娘娘一个！”
介绍的口干舌燥。
丹心端了茶水来，秦清叮嘱道：“慢点喝。”
又叫秦沅到跟前，换了块干净帕子给她拭汗，比起活泼爱动的谢绾绾，秦沅明显要清爽很多。
秦清看着她的脸色，点了点她鼻尖。
“昨晚没睡好还不去歇着，外面好玩吗？”
“好玩啊！”谢绾绾抱着秦清的腰撒娇，“嫂嫂不要说安安，是我想要她跟我一起出去的，我们还吃了糯米团子！可甜可甜啦。”
秦清受不住这样的撒娇，被她搂着腰，忍不住笑，“好好好。”
秦沅扒拉开谢绾绾不安分的爪子，抱住秦清，脑袋埋在她肩上，最会装柔弱可怜的一个人，此刻什么话也不想说。
她闷闷地喊了声“阿姐”。
谢绾绾也喊：“嫂嫂～”
秦清被两个小姑娘围着，一时间不知道先摸谁的脑袋好，她轻轻抚着秦沅后背，“是不是外面玩儿累了？瞧你，脸色都不好看了。和绾绾一起，在阿姐这睡一会儿好不好？等快用晚膳了，阿姐再喊你们。”
秦沅抱着秦清，“那阿姐不要走，陪着我。”
谢绾绾鹦鹉学舌：“嫂嫂不要走，我也要陪。”
“好好好。”
身边有这么两个爱撒娇的人，秦清哪有其他功夫去想别人呢？
她叫人拿了本书来，看着两个小姑娘乖乖躺在榻上，盖好薄衾。秦沅双手交付身前，谢绾绾一开始也很乖，后面在念书声中渐渐睡着，便不安分地抱住了身边的秦沅，双手双脚并用，跟只小熊似的整个人挂在秦沅身上。
还未完全睡着的秦沅差点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这个死胖子！！
秦清轻轻拨开谢绾绾，拍了拍她，后者睡梦中砸吧了下嘴，看来今天是真的玩尽兴了。
余光又见秦沅睫毛一颤，秦清语气放轻，眸光不自觉柔和下来。
“睡吧。”
“阿姐在这呢。”
这一回，秦沅很快就睡着了。
她想，如果从一开始她就是在长公主府长大，她会一直一直陪着阿姐，而不是像韩云韵那样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