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先康王妃的死因。”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明章帝死死地瞪着惠贵妃,唇瓣哆嗦着,发出嘶哑的声音,可惜含糊不清,没人能听得出他在说什么。
秦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着惠贵妃,她一身狼狈,神情却是轻描淡写。
他心想,先康王妃,谢策和谢绾绾的生母。
总不会也是惠贵妃下的手吧?
“陛下,何必如此动怒?”面对明章帝无能的怒吼,秦沅毫不畏惧。她轻笑着挽紧惠贵妃的手臂,两人宛若母女,亲近无比。
惠贵妃面色一僵,在这毫无人知的威胁下,不大自然地挤出一丝笑容,看上去就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眼神怨毒,那份娇柔的神态也被毁的丁点不剩。
“冯青微。”
她轻轻念着这三个字,手指蜷曲,慢慢收紧。
微者,小也。侧微,乃卑贱之意。
即便冯青微的生母曾获先永恩侯宠爱有加,也改变不了她出身卑贱的事实。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不受重视、微贱的庶女,压了她十多年之久!
她再怎么不甘心,也还是要靠着与她那相似的几分容貌,才能得偿所愿。
惠贵妃,也就是殷白霜,胸口微微起伏,情绪不受控制地外泄。在遇见冯青微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堂堂伯府嫡女,竟然要给一个卑贱之人做替身!
“……陛下。”她嗓子坏了,再也没了之前婉转柔美的嗓音。殷白霜盯着他,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枉你一心要与华安长公主斗,处处提防忌惮。你以为,她死了,你就高枕无忧了吗?”
虽明白大势已去,但惠贵妃还保持着几分理智。
她看着明章帝,后者眼神凶恶,若是还有力气,只怕是要扑上来将他们都活活撕碎。
手腕传来细微的疼痛,这是秦沅的警告。
她轻轻划了一刀,不想听殷白霜这些废话。
殷白霜笑了笑。
“冯青微……”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了。
在明章帝愤怒到恨不得吃了他们的目光下,殷白霜点了点头,供认不讳。
“是我动的手脚。”
殷白霜回想着,“她怀身孕的时候,我叫人在她屋内的安神香中放了点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太医也不会发现任何问题。”
“等到她临产那日,运气好些,母死女存,运气不好……便是一尸两命。”
不论怎么样,冯青微是一定会死的。
只是没想到,谢绾绾竟然命大活了下来。
殷白霜扯着嘴角笑起来,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陛下啊陛下,你在愤怒什么呢?你心心念念,惦记了数年的冯青微,她宁愿选择康王,也绝不看你一眼!你可是她嫡姐的夫婿啊,大臣、世家,乃至太后娘娘,他们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明章帝发出愤怒的嘶吼,挣扎着要从龙椅上爬起来。
闭嘴!
闭嘴!!
“你以为你真的爱冯青微吗?”殷白霜定定地看着他,泪水顺着脸颊划过,她又哭又笑,喃喃道,“不,你不爱她。”
因为得不到,而心心念念,耿耿于怀。
这算得上是爱吗?
他看重太子,因为那是他的嫡长子。可若是太子平庸无能,品行不佳,明章帝还会如此器重厚爱吗?
他疼爱谢策,只是因为在他认知中,那是他与冯青微的骨肉。他将这个孩子视作他们无法美满的爱情的象征,可实际上,孩子不是他的,冯青微,也厌恶极了他。得知真相后,明章帝很快翻脸,昔日的疼爱仿佛一场狂风,掠过草原,只剩下一片狼藉。
还有太后娘娘,秦燃,秦烛。
他的骨肉至亲。
在利益面前,亲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殷白霜冷冷地看着他。
“你爱的始终只有自己。”
“那娘娘呢?”秦沅倏忽开口,“娘娘对陛下,还有爱吗?”
这仿佛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殷白霜冷冷地看着秦沅,后者甜甜一笑,抱歉道:“好罢,是我冒味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忍到至今,殷白霜终于按耐不住,“华安长公主已死,难不成,长公主府还想扶持五皇子登基不成?!”
“怎么会呢?”秦沅诧异道。
不论从哪些方面看,都是太子殿下更胜一筹。
她又不是傻子,会去扶持秦彻。
这个时候,秦徽总算是发现不对劲了。
可惜为时已晚。
华安长公主等人赶到,太后娘娘也在秦沅的安排下往这边来。
脚步声响起的那一刻,藏在袖子里面一直抵着殷白霜手腕的刀片迅速改变位置。
殷白霜刚想甩开,被秦沅捏住手腕,动弹不得。
惊慌之下,殷白霜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抬手推开身边的人。
锋利的刀片在空中划过,紧接着响起一声惨叫!
秦沅摔倒在地,光听声响都能感受到那剧烈的疼痛。她捂着脸,鲜血顺着指缝滴落,那娇小的身体不停颤抖。
“好疼……好疼……”
太后娘娘恰好赶到,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住手!给我住手!”
“阿婆,阿婆……阿婆!”秦沅哭出声,哆嗦着放下捂脸的手,向太后爬去,“救我,阿婆救我……”
这回秦徽反应很快,顾不及思考为什么太后娘娘会出现在这,揪着秦沅的后领将她扯起来。
“不许过来!”
“殷氏!秦徽!你们好大的胆子!”
怒喝声如惊雷乍现,劈于坟前。
原先愤怒至极、被气的半死不活的明章帝瞬间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不远处来人,跟见了鬼似的惊恐。
“啊……啊!”
沙哑的嗓子发出破碎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明章帝又开始大口大口吐血。
殷白霜和秦徽两人满脸骇然,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太后娘娘顿住脚步,神情恍惚。
她是出现幻觉了吗?
“阿娘!”
“阿婆!”
“安安!”
华安长公主来到太后娘娘身边,紧跟着后面是秦衡秦清等人。
秦清一眨不眨看着被秦徽挟持的妹妹,完好无缺的脸蛋上因为多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而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秦沅在哭。
眼泪混着鲜血,她哭的几乎要断气。
“阿姐、阿姐……我好疼,我好疼啊……”
这样悲惨的一幕让秦清想到了当日余郡的画面。
秦清捂着心口,面色惨白,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安安……”她喃喃道。
华安长公主厉声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对陛下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