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世子早已乏了。”
苏煜的话，无疑让人猜想连连。
总是？难道他们两人，之前就有接触？
特别是景衡他现在的神情几经变化，苏煜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在意昨日的传言，反而像是对景落较为感兴趣，从他的话中，不难猜到，他与景落见过不止一次。
“殿下？此女行为实在不堪…”景芷见事情发展成这样，心觉不妙，连忙在开口对苏煜说，只是还没说完，苏煜便微觑了她一眼。
那眼神幽暗至极，忍不住让人打寒颤，景芷没有接着说下去，低下头，手里紧握帕巾。
“丞相大人果然教的好女儿。”
景衡微微抬眼看向苏煜，不清楚他意指的是景落还是景芷。
“今儿出来也小半日了，收获颇多。”苏煜对景衡说道，“至于昨日的传言，丞相大人莫要理会，我看景三姑娘不是传言所说之人。”
景衡与厅内众人面色各异。
话落，苏煜走到景落身侧，语气出乎意外的轻和：“小娘子，真是一次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
他的声音虽不大，但是厅内本来就连落根针也能听见，旁人自然是将苏煜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直到苏煜快要走出厅外，景衡才反应过来，连忙作揖送走他。
“荆州的府尹该敲打敲打了，城里流言四起，他倒是纵容着。”
厅外传来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是苏煜对身边的侍卫冷绝说话的声音飘进来。
景家祖宅的东边院落住的是几位小姐，其中媱苑最偏，院子也是最小的一处。
景媱坐在梳妆柜前，对着铜镜画着远黛眉，从镜中瞧见身边的贴身丫鬟虫儿，步伐有些急促的走了进来。
她眉眼轻蹙，开口问向虫儿：“世子可走了？”
“回小姐，世子殿下刚从主厅出来，估摸着刚走到檐廊。”
景媱听此没有言语，她用手里的黛条，画完最后一笔，然后放下黛条，抬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随即再次说道：“你看我今日有何不同？”
虫儿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小姐，她家小姐容貌虽不是上佳，但是生的是一股子纯洁的模样。
平日素不爱打扮的小姐，今日稍稍装扮之后特别是这一身的对襟锦衣鸦青罗裙，更衬的是我见犹怜。
“小姐美极了，看着就如一朵栀子花，清雅洁白。”
景媱闻言沉眸，她将台上的黛条一挥，落到地上断成几节。
虫儿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她不知道夸小姐好看，小姐为什么要生气。
“栀子花…呵…”景媱神色黯淡，喃喃说道：“不能是栀子花，应是白梅才行…”
听小姐自言自语，虫儿更是疑惑，她大着胆子抬起头，轻声说道：“小姐，刚刚是奴婢说的不对，您该是白梅的，今天您的眉眼美极了，就像…就像…”
她自小没念过多少书，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怎么形容。
忽而她想到小姐近日时常拿出来看的女子画像：“就像那画像里女子的眉眼一样清雅端秀。”
景媱听到此话，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转而又是平日里的柔弱胆怯的模样。
“瞧着今日的天气姣好，我们去静心亭走走。”
虽然小姐的话没有说清，但是虫儿心里明白，小姐这是要去偶遇世子殿下，像世子殿下那样的人儿，哪个闺阁女子不想嫁，所以她倒没多想，拿着暖壶，还有裘衣便随着小姐出了门。
从主厅出来后，苏煜走在檐廊上，想着刚刚在厅里发生的一切，他忽而觉得好笑。
“你瞧这只小狐狸，哪有半点能吃亏的模样。”
自从长公主逝世，冷绝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主子发自内心的一丝愉悦，他顿时觉得昨日没白打那几位公子哥。
“殿下，属下昨天问过那些公子，说是传言从候府流出的。”
苏煜听此并没有言语，他早已了然，小狐狸做不成此事不说，除了候府能传出此事还能有谁。
“像是候府少夫人院里先传出来的，要不要属下……”冷绝见殿下有些在意景三姑娘，便想着要不要压下谣言。
不料苏煜话锋一转，刚刚的一点笑意全无。
他冷漠的声音从前侧传到冷绝耳里。
“谣言如何？她是死是活与本世子都无关。”
冷绝本以为景三姑娘入了殿下的眼，现在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他静静跟在苏煜身后，不敢再随意言语。
檐廊有些长，走了半柱香才出了檐廊，来到拱桥，再走一会儿便能到景家的府门口。
拱桥是用青砖砌成我的半弧桥立于池塘上方，站在桥面上，两边皆是开阔的塘溪，里面的荷花凋零，落下的莲子深入底下淤泥，待开春便有满塘荷花观赏。
不知是因为刚才女子的言语，还是因为他现下的心绪有些聒噪，苏煜双手背在身后，看向结了一层薄冰的水面，似乎想要透过冰层看到底下的淤泥。
冷绝站在身后，静等殿下。
“淤泥…”苏煜冷哼，半晌才开口，“她可真敢说。”
他抬眼看向前面，景家的池塘倒是与别府不同，将亭子建立在中间，仅有一道木板小道通过去，虽然别致，却索然无趣，“成家的赏雪宴还有几日？”
冷绝想起前些日子成家送来的拜帖，回答道：“还有五日。”
此话一落，又是无声。
苏煜正准备离去，却发现前方的亭子里有一位姑娘。
她穿的鸦青罗裙，梳着回心髻，剩下的三千青丝随意垂在后面，远远往过去，像极了那个人。
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住，眉眼沉重，轻唤一声：“言乐……”
男子的声音哑然，虽然在努力隐忍，但仅两个字里还是让人能感受到他的悲痛欲绝，思怀深歉的复杂情绪。
顷刻间，苏煜转了方向，抬脚快步前去亭台。
冷绝忙跟上步伐，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主子的急切，像是迟了便失去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这种焦急，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那日在京城王府里，主子如同疯了一般赶往郊外，等他们到庄子，却已然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