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亭虽然不大,却甚在雅致,厅中放着圆石桌,周边摆着石凳,亭宴上用的是倒角檐口,夏能遮阳,冬能避雨。
景媱坐在石凳上,旁边的虫儿给她看茶,虽然她的神色如常,但是仔细看能看出有些异样。
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眼角微觑看向亭前的石板面,瞧见一位穿着绛紫常服的男子走来,俊朗的面容不悦,景媱的眼皮不由得跳动了一下。
“你从何来的衣服?”
苏煜赶到亭前,他的声音冷漠。
“世子…殿下…”景媱故作刚看到来人,面色慌乱赧然,连忙站起身对他蹲身行礼。
苏煜并没有让她起身,转而走到厅内,衣角一挥,坐在石凳上,直盯着面前垂首行礼的女子。
“抬起头来。”
“是…”景媱缓缓抬头,她神情娇羞。
面前女子的眼眸像极了她,一双美目像是含了寒夜月色,清雅端淑,苏煜微微俯下身,凝视着她。
“可惜…”他伸手抬起女子的下巴,随即冷漠甩开,“你不是她。”
言乐的眉眼从不会顾盼流转,有的只是才思敏捷,她只要单单站着,便如同明珠般纤尘灵动,能轻易的勾他心魂。
景媱别过去的脸神色微动,转而一瞬消失,随即又如平常一般声音微弱胆怯:“媱儿不知殿下…说的是何人?”
“殿下的事你无需多问。”冷绝在一旁提醒着。
“是…瑶儿逾越…望殿下赎罪。”景媱的声音轻柔中带着惧意与害怕,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若是旁的男子见美人如此,早已心软怜惜,可是苏煜不仅没有,心里还不自主的想起另一只小白兔,现在倒也不是白兔而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姑娘的衣服不常见,是从何而来?”苏煜转而问道她。
景媱听此收起心中的惧意,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服饰,故作恍然大悟,忙回答着:“禀殿下,此衣物…是臣女自己缝制的…臣女前年有幸看到一位姿色绝然的女子…穿着此罗裙树下翩翩起舞…舞之姿容惊艳臣女至今…便凭着记忆自己做了一件…”
“你倒是诚实。”苏煜眼眸深邃幽暗。
“臣女…若有得罪之处…我回院便将衣物收起,永不再穿。”景媱慌乱垂下头。
“景媱…你是景衡的四女儿?”苏煜似乎想起景家有这么一个人,他沉眸俯视着蹲身的女子,神情微变。
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挑这个时辰来亭子,还穿着跟言乐相似的衣物…
景媱听到他竟然记得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抬眼看向苏煜,却发现他正在省视自己,故而又是羞涩,声音糯糯:“是…臣女闺名景媱。”
苏煜闻言没有言语,他站起身,走前对景媱冷声说道:“这件衣服日后不要再穿了,收起你的心思,你纵然眉眼有些相似,却不如她一根发丝。”
景媱半蹲的身子一顿,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回答:“是…臣女明白。”
苏煜直接走了出去,连最后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待男子走后,虫儿连忙走到跟前,扶起蹲身半天的小姐。
“小姐,莫要灰心,世子殿下既然能记住你
小姐的名字,证明他还是在意你的。”虫儿顺手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然后宽慰着。
景媱接着水,轻抿了一口,只不过虫儿没有注意,她喝水垂下的眼眸没有丝毫刚刚的娇羞赧然,而是一副深不见底的如一滩死水。
等她放下茶盏后,厅外小步走来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瞧着年纪比景媱大上五六岁,她是景媱的贴身丫鬟小荼。
小荼手里拿着一个荷包,看着重量里面应是装了不少银子,走了进来,给景媱行完礼后,便将银子递到她手里。
景媱没有打开看,直接把荷包给虫儿:“将这月的银钱送回屋子里去,这里有小荼陪我就好。”
虫儿接过去,没有在意,行了礼便从亭中里去,前往媱苑的方向去。
待虫儿走后,小荼抬眼环视四周,见没有旁人之后,才开口对景媱说道:“主上已经到荆州城了。”
景媱嗯了一声,叫旁人听不清她的情绪。
“荆门镇那边如何了?”
“昨日来报,叶家公子乔装改扮进入镇里,好像被他发现了些端倪…”
“什么!”景媱闻言冷眼,她微觑身侧站着的小荼,“人可处理了?”
“下面的人…他们办事不力…”
“你的意思,是叫他给跑了?”
景媱的声音透着阴狠,仿佛下一刻身侧的丫鬟性命便不保。
“属下知罪!”小荼立即跪在地上,她匍匐的爬到景媱脚边,言语里是惧意和乞求,“主子饶命…叶晟季虽然没抓住,但是他身受重伤,还中了我们的虫蛊…必然没命…”
“饶你?你要知晓,血盅阁里不养废物。”
小荼伏在地上的身子一颤,再次抬眼已然是万念俱灰:“主子…念在小荼跟在您身边多年的份上…饶属下一命…属下定将叶晟季的尸首带回来…”
景媱一脚将她踢到一边,眼里没有一丝涟漪,只有阴狠绝情。
她接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手指长宽的木盒,将上面的盖子翻开,露出里面的一只张牙舞爪狰狞的多脚爬虫,通体黑亮胜似蜈蚣,它因为盒盖被打开,所有半身立了起来,能清楚看到它的獠牙和爪子上暗藏剧毒的倒刺。
小荼半躺在一边,看到主子将它拿了出来,面露浓浓惧意。
“身中金蛊毒,若无解药,三天后爆体而亡。”景媱侧首看向小荼,语气淡淡。
小荼明白,主子这是给她三天时间,若能带回叶晟季的尸首,她便活,若是带不回来,死的就是她。
过了片刻后,景媱刚把木盒收回袖口里,余光就瞧见有一位身穿深蓝锦衣的男子,直径走过来,准备进入亭中。
她见此垂眸,而本在地上的小荼,早已恭敬的站在景媱身边,面色如常,似乎刚刚的事不曾发生。
成修皓走到亭前,并没有进入,他轻声询问:“四妹妹前几日为何没来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