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姐儿出了什么事?”景老夫人不以为意,她能出什么事,左不过是小孩子哭闹罢了。
柳氏手放在桌子上,狠狠握住,想到刚刚在叶府发生的一切,更是愤怒。
“娘,你说说傻妹妹怎么了?”景橙放下正在绣的花样子,连忙问道。
对于景橙直接出口叫傻妹妹,景老夫人眉毛微忽的皱了一下,但是也没有阻止,落姐儿确实是个痴傻的,连下人们都私下都会偷偷唤她傻子,这种事情堵的了别人一时的嘴,也堵不了一辈子。
只是柳氏听了景橙的话,气的拍了拍桌子,大声呵斥:“你还叫别人傻妹妹!她如今可比你聪明着呢!”
景芷低着头还在绣花样子,但是嘴上却反驳着:“娘,你说什么气话呢?”
柳氏这人,景芷也清楚,心性小,想着她今日去了叶府定然是受了气,但是一回来发这么大火,不知叶家的那位夫人不知究竟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她。
“我说的可不是气话。”柳氏转过身,接着跟景老夫人说道,“落丫头不傻了,如今不仅风寒好了,连着她的脑子也好了!”
“果真如此?”景老夫人听此,顿时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满脸质疑的看向柳氏。
“姑母,这事我怎能骗你,今日我不仅瞧的真切,更听得真切,她当着旁人的面,指着鼻子羞辱我,说我不过是个姨娘,还管不到她嫡小姐那去。”
“竟然这么说?”景老夫人愣了愣,接着问道,“那她既然病好了,怎么不回府?”
“呵。”柳氏将景落在叶府说的话,又说给景老夫人听一遍。
景芷在一旁实在不敢相信,自小就痴傻的景落,怎么可能说好就好了。
她若是好了,以后便是丞相府里唯一的嫡小姐,连着跟煜世子的婚事也不会再有变故,毕竟她不傻了…
原本景落虽占着嫡出的名头,但是名存实亡,从没有人把她看做是嫡小姐,而且二夫人掌管家中,所以景府上下都尊自己一声大小姐,吃穿用度更是与嫡出小姐如出一辙,可是景落病好了,那她就永远高她一头。
“她真拿自己当回事儿,娘都亲自去接了,不回来就算了,还说着什么时候想回来自己回来?”景橙嘴巴一撇,神情不屑,“咱们景府的门还任由她出入了吗?”
景老夫人半晌没有说话,她从没想过景落的病有一日会好,不过只是个姑娘,她景家不缺姑娘,柳氏生了两个女儿,张姨娘也生养个女儿,所以她也不在意景落是傻的,甚至多数时候是厌恶嫌弃,毕竟他儿子官拜一品,膝下有个傻女儿,说出来总是不好听的,正好又落了水,郎中说活不了多长时间,便就应了柳氏,将景落送走,也了却心里多年的隔应。
可是不过半月,景落那丫头的病好了,那要好好想想今后的事了,她毕竟还跟王府有着亲事。
“小孩子心性罢了,待她过两日心情好了,自己便回来了,此事你不用再管。”景老夫人思索一番后,重新拿起花样子,低头开始穿针引线,不在看向柳氏。
柳氏自然也不想管这事了,既然老夫人发了话,她也落得快活,到时候老爷在拿这事说她,也有了理由,便起身行礼退出老夫人的房里。
景芷给景橙使了眼色,两人随便寻个由头也出来了。
待四下无人后,老夫人身边的仆妇小声开口问道:“二夫人的话能作数吗?”
“她?”
景老夫人抬头冷哼,“半真半假。”老夫人心里有数,柳氏的话,怕也只有景落病好了这句是真的,其余的说如何在叶府受辱,被景落刁难,不见得是真的。
“若是三小姐的病真好了,这么些年…她受的委屈…老夫人您看,三小姐会不会生出怨恨来?”
“怨恨?景家供她吃,供她喝,一日也不曾短了她,有何好怨恨的,病要是真好了,心里更应该清楚,自己可是姓景的。”景老夫人语气淡漠。
景橙跟着景芷的脚步,来到了前院的假山处。
一路上景芷都没有言语,她思绪着这些时日里发生的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似乎如今对上了。
终于她想到了,顿时停下脚步,快速回头,狠狠抓住景橙的肩膀,语气急速:“你好好想想!那日在湖边的女子,她身边跟着的人像谁!”
景橙被突然的质问,愣在了原地,她急忙摆脱景芷的手:“疼!大姐你快松手。”
待景芷松了手后,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回想着救景媱上来的女子,半天也没能想出来是谁。
“谁啊?不就是个丫鬟吗?”
“确实是丫鬟!不过是你我都认识的丫鬟!”
景橙听到这,更是疑惑:“大姐,我怎么不认识?你快跟我说说她究竟是谁?”
“青竹。”景芷语气冰冷,眼神露着阴狠,她让人查了一日,都没有查出来荆州哪家府里的姑娘去过后山,原来如此,连她都没有想到是景落那个贱人,现在想想,那女子的身段,还有说话的声音像极了景落,只不过那时不知道她的傻病好了,自然也就没有注意这些方面。
“不会吧?这么说难道那日将我们丢下水的是…”景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满眼惊愕。
“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去将李力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让他莫要声张。”
“大姐,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景芷袖口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她要那个贱人永远消失!
清晨卯时三刻,在叶老夫人的院子里,与叶夫人她们一起吃过午饭后,景落便出了门,军营关乎整个荆楚驻防,特别是立枪营,是前锋队伍,不能出错。
从城内赶到十里坡的军营寨里,做马车最少也要两个时辰,为了节约时间,这次她没有让人准备马车,反而是从马库里牵出两匹骏马,骑马前去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红梅自昨天的事发生之后,势必要跟在身侧,如今青竹还在养病,景落想了想也就作罢,带着她。
两人骑着两匹黑马直朝城外方向前去,要想去十里坡,就要经过石峰林,林间的官道狭小,她们放慢了速度。
红梅瞧着前面驾马的小姐,神情微变,她与青竹为了保护小姐,所以受清少爷的护卫教授武功,对于骑术也不在话下,但是小姐从来没有骑过马,为何如今这般娴熟,甚至比她还要熟练。
“小姐,您什么会骑马了?”
“我可能天赋异禀,只是看过别人骑几次,就会了,可能…跟我看医书是一个道理。”
景落不轻不重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夫人在世的时候,时常的说的话便是说小姐聪慧,现在小姐的病好了,果然如此。”红梅顿时释然,她的小姐就是厉害。
“咳…”景落在前面轻咳了一声,还好红梅在后面看不到她红透的老脸,她以前除了医术与舞艺,其余的都拿不出手,跟着师傅学了十年的武功尚不及别人学一年的,更别说骑术了,她练习骑马的时候,宫里的所有马都摔过她,子彦时常自嘲他有个笨蛋姐姐。
“我们快些赶路。”她实在觉得丢人,索性脚下踢了马背,加快了速度,省的红梅在后面啰嗦。
清晨的石峰林间行人罕见,短时间只有两匹黑马一前一后,踏雪溅泥,飞驰前行,马背上坐着的两名女子头戴帷帽,前面的身穿太白简单劲装,手里抓着绳缰,被风拂过渐隐渐现的容颜,姿色天然。
过了半柱香后,行驶到石峰林深处,景落前方突然出现两人同样骑着骏马,相对而来,林中的路太过狭小,一次只能容一人过去,可是对立二驰的两人似乎都没有要放慢速度。
直到两人就要相撞,对面的男子才先勒起缰绳。
“吁!”他身下的红鬓汗血马,急忙刹住脚步,马的高呼声与男子的声音同时响彻林中。
紧接着跟在男子后面的人也急忙勒住缰绳。
景落冷眼沉声:“吁!”
片刻都停在了林中,四人两两相对,对面靠后的男子开口询问着:“殿下,你没事吧?”
被唤为殿下的男子,只轻轻摇头,没有言语,他抬眼意味深长的瞧着面前的女子。
“你有胆识。”他右手还拿着马鞭指向景落。
男子发上用嵌红宝石紫金冠束起,身材伟岸,但是如雕刻般精美的五官,让人不觉得他是粗汉,眉眼潺潺星河,在配上他嘴角微微勾起邪魅而不拘的笑意,更如巧夺天工一般。
景落放在马背上的手握紧,没想到今日还能碰到故人。
面前的男子就算化成灰她也认识,他便是摄政王的嫡长子苏煜,表面随心随性,实则深不可测。
“早听说荆州城人杰地灵,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连个姑娘家的马术都如此了得。”苏煜右手放在马背上,又撑起他的下巴,毫不避讳的直视。
“殿下咱们该进城了。”苏煜的侍卫在后面小声提醒。
“着什么急?没看到小娘子在这吗?”苏煜嘴角上扬,轻声问道,“小娘子这是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