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离京城千里,他不远千里,违背旨意,又怎能是一句故友,而做到这般。
云容池没有回答景落的话。
是何心意?他这一生还未来的及说明心意,她便不在世间了,如今再说有何意义?
顷刻间,帐内又是一阵安静。
景落她垂首,没有在继续说此事,转而走到他面前,脸上的泪痕已干,她将手里的方帕还给了云容池。
接着说:“你与长公主的事…我不该多问,是我逾越了。”
云容池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景落从他身边走过,往帐门口前去,在临近帐帘的时候,她的脚步停顿,没有回头,又恢复以往的清冷沉稳。
“王爷的伤情和医治方子,我走前会跟陈郎中说,让他替王爷医治,今日跟随右影擅闯军营,是我的疏忽,王爷放心,日后不会了。”
云容池听到背后女子的话语,他沉下眼眸,手里握住那块方帕。
她走前最后说了一句:“若是长公主在世,必然不愿云郡王为她而受伤,还希望郡王保重身体。”
她的声音犹婉于营帐内的半空,没一会便消散,等到身后掀帘的声音响起,云容池才缓缓转身过去,看到女子娇弱离去的背影。
他向外唤了一声:“来人。”
在帐外等候的士兵进入单膝跪地,等候吩咐。
云容池淡漠说道:“去告诉吴将军,让他安排妥当的人护送她回城。”
“是。”士兵恭敬的拱手,便退了下去,寻吴江将军去了。
离云容池的营帐半里地旁边立着木屋,宽阔的场地里摆放了各式各样的兵器木桩,搁着旁人还以为误进了较场,但这个屋子是立法帐,也是吴江的住处。
立枪营是占地几里的军营寨子,从寨门进入,里面大多都是普通人户的房屋样式,只有少数几所帐篷,像云容池住的主帐营,是为了他来此而特地搭建的,供他起居处事。
如云容玦,吴江等常驻扎在此地的,都有自己的屋子,而犯了军规的大多要去吴江所在的屋子受罚。
此时吴江的屋子里显然很是热闹。
右影趴在长条凳子上,站在他旁边的是手拿棍板的吴江与高峰二人,他们因常年在军营生活而黝黑的脸庞正挂着浓烈的笑意。
“二位将军,属下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哪能闹翻二位亲自动手。”右影在凳子上的脸,微微侧过头看向拿着板子的两个壮汉。
高峰与吴江一同入伍,现在与他一样位列副将军一职。
“你这两天来俺们军法帐,来的也太频繁了,在不给你小兔崽子使点真格儿的,岂不是让军中的将士们看扁咯!”
“高兄说的在理,右影这小子,平时也不跟俺玩,天天跟在王爷屁股后面,却惹王爷生气,该教训才是。”
右影瞧着面前两人一唱一和的,在看看他们手里那半米长的板子,今日还不得把他屁股打开花,嘴里想喊苦也喊不出来,心中却腹诽这叶公子,独子前去荆门镇,留一堆烂摊子给他。
说找来景小姐,王爷的病自会痊愈,可是眼看着不仅病没好,反而使得景小姐与王爷有了隔阂,等叶公子回来,他绝对不在理睬重蹈覆辙。
“二位将军手下留情啊,我还要在王爷跟前当差呢。”
高峰与吴江根本不理会,躺在凳子上右影的话,举起手上的板子就要往他屁股上挥。
“啊—”
板子还没落下,右影便先惨叫出声。
高峰见此,嘿了一声:“怎的,还碰俺的瓷来了!”
他又转向门口方向,浓厚的眉头轻皱:“快说,啥事!别耽俺跟吴将军,惩罚右影这小子!”
原来是有士兵进来禀报事情,打断了落下的板子。
士兵一听是在打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不由得微微抬眼瞧了一下。
右影轻哼一声:“没见过军法帐打人呐,有什么可瞧的。”
那人连忙回过神,拱手禀报:“吴将军,王爷让您差人送郎中回城。”
吴江疑惑的看向高峰,挠了挠头:“郎中?哪个郎中?”
高峰亦是不解。
这时躺在长条凳上的右影开口说话了。
“自然是王爷前日请回来的女郎中,叶公子说了,这个女郎中对王爷很重要,吴将军,你可要稳妥些才是,不能出了差错。”
右影瞧着吴江,话锋一转:“要事女郎中出事了…明日躺在这凳子上的便是你了。”
呵。
叫他们两人联手公报私仇,不过前些日子没陪他们练武切磋罢了,大丈夫怎能记仇呢。
吴江听不懂其中道理,只知道王爷要护送的人,不能让她有危险。
“高兄,既然是王爷看重的人,俺派人送也不放心,想了想,还是俺亲自去把。”
高峰点点头:“你放心去罢,这里就交给我了。”
待吴江前脚一走,高峰后脚便重新拾起棍板,咧开嘴对右影笑着。
之后军法帐外只能听到右影的惨叫声。
夜色笼罩无边,营寨中比白日里安静了不少,右影一瘸一拐的走在昏暗的小道,他的双手抚着屁股,一边往主营帐方向走去,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高将军简直公报私仇,还好吴将军被我给支走了,如若忽然,两人齐齐下手,哪还能走路,怕是要让人扛着回去了。”
右影说着又摸了摸屁股,疼得让他小声叫唤了一声。
刚走到主营帐外,就瞧见陈郎中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他一贯的药童,手里拿着空的瓷碗,面露忧色。
“陈郎中这是…给王爷看过病情了?”右影走向前询问着。
陈郎中见是王爷的贴身侍卫,他深叹一口气,微微摇头,回答道:“是景姑娘走前嘱咐我该如何为王爷用药,老夫我刚刚也为王爷把了脉,伤势不浅啊…好在王爷喝下药后脸色恢复了些。”
他微微拱手拜别:“老夫还要回去,用景姑娘的法子给王爷制药丸,先不与右影大人叙话了。”
右影连连回礼,目送陈郎中走后,才抬脚进入帐内。
帐内蜡烛已然被点亮,云容池宽大的身影立在窗前,望着远方不知在思索何事,帐外的弯月将他的影子浅浅投射在地上,灰暗修长。
“她安全到叶家了吗?”
右影知晓王爷所说何人:“是吴将军亲自去送的,定然没问题,看着时辰吴将军应该在回来的路上,若是王爷不放心…等吴将军回来,谴他来回话?”
云容池听此没有言语,过了半晌才说道:“自是他护送的,便无妨。”
他转过身:“准备含苞的白梅枝,用白瓷装好在拿过来。”
“王爷…”右影一听立即弯腰拱手,神情忧心想要劝阻,“您如今的身子受不住再去一趟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