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衙役嘲笑着面前的女子。
“进。”还不到他们笑完,就听到靠后的女子声音清冷。
“疯了?”衙役愣了愣,虽然两人带着帷帽,看不清长相,但是听着声音年纪并不大。
“滚!快滚!别耽误老子当差!”他们听到女子还要进去,顿时失去耐心,连连辱骂着。
“放肆。”青竹斥责面前说着粗鄙话的衙役。
镇门本就离街道不远,这里的几声喧闹让前面不远处搭建的帐子走出来一位穿着松绿官服的中年男子。
他体态偏胖,双手袖口一挥负在身后,缓缓走过来。
“什么事?如此吵闹?”赵府尹有些不快,问着当差的两人。
衙役见到府尹大人来此,连忙低头拱手:“禀大人,有两位女子要闯进去。”
赵府尹本不想搭理此事,不过瞧两位女子骑马而来,瞧着身段姣好,便开口:“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禀大人,我家小姐要去山谷一趟。”
山谷?确实必须要经过荆门镇。
“来的不巧,镇里已封,不给随意出入,二位姑娘还是过些时日再来罢。”赵府尹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且慢。”景落喊住赵府尹,“赵府尹,我今日必须要进去。”
赵府尹自来到荆门镇后心情很是不悦,明明他与吴太守都是四品官员,怎么偏偏他就要来来此地受罪,而吴太守却在荆州城吃酒享乐。
如今又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他更加怒气。
“本官说过不许进就不许进,你一个姑娘家若非要进,本官只好将你拿下。”
两个衙役听此心里暗爽,这两个女子还想硬闯,也不看看是什么地儿。
青竹看了一眼小姐,然后才对赵府尹说道:“我家小姐是景家三小姐,赵府尹难道也不让行吗?”
“景家的小姐?”赵府尹闻言脚步一顿,“还是三小姐?”
青竹应声:“对,景三小姐。”
赵府尹再次转过身来瞧过去,奈何两名女子带着帷帽,根本瞧不见容貌。
若是真的景三小姐,那岂不是世子殿下的未婚妻?还是候府的干小姐?可不能得罪这样的主儿。
“姑娘说一句是丞相大人的女儿,便是了吗?有何凭证?”赵府尹微觑试探着问道。
景落并不想在耽误,她将腰间的梅染剑拿出来,给衙役送到赵府尹手中。
赵府尹端看着眼前的赤红宝剑,就算他从文不从武也是识得的,此剑与云郡王的玄青剑本是一对,昨日晴儿回府后,说过侯夫人拿出宝剑作为头筹,让景三小姐得了去。
如此…面前的姑娘,自然是景三小姐。
“本官实在没认出来竟是景三小姐。”赵府尹向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宝剑双手递给景落,有些肥硕的面容堆着笑容。
“即是景三小姐要去山谷,本官定不能拦,不过…山谷底复杂凶险…要不让本官派几名衙役护送?”
景落拿过梅染剑:“不用。”
“不知景三小姐去山谷所为何事?”赵府尹有些好奇,一位姑娘跟晴儿差不多的年纪,去山谷能有什么事?
“府尹大人,此事不用你管,劳烦你将帐子移地,让我与小姐过去。”
赵府尹听到一旁婢女的话后,他回过头才反应过来,因为今晨来的太早,便让人搭了帐小憩一会,正好搭在较为狭窄的街道入口处,不仅挡住来去的路,还完全遮住街道里面的景象。
他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然后吩咐那两名衙役一起去将帐子移开。
两位衙役在知道骑马的女子是丞相府的小姐后,再想到刚刚的出言不逊,心里很是害怕,所以听到府尹大人的命令后,连忙小跑过去。
帐子是临时搭建的,所以拆开移走也不费多少时间,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街道的路就腾出来了。
帐子移开后的场景,让景落心悸一震,她身为一国公主,在深宫后院,朝堂暗斗中早已看惯身死,却从未见过眼前的惨烈。
上一次来的时候,家家紧闭屋门,人烟罕迹,可这次全然相反,街道两旁的木门已经被拆卸,从外面便能清楚的看到每家每户,里面用椅子或方墩捆绑的百姓,就算嘴里都被塞进破布堵着,也能听见那些男女老少的痛苦声。
他们哀嚎呜咽与忽而来的鸦叫,如同从地狱传来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环绕不衰。
而街道上黑烟四起,除了一些口鼻围着白巾的衙役,能看到还有五六位年纪不一的郎中打扮,他们正在街道上随意摆放的火炉熬着药汤,那些衙役也没有闲着,时不时就从屋子里拖出身形各异的尸体,然后堆放在一处,周边放着干柴,准备烧掉。
空气里充斥着焦味腐臭还有浓烈的药味,交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景落坐在马背上,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一紧,眼眸微聚,她看到被绑着的百姓多数骨瘦如柴,但是挣扎的力气却很大,眼睛空洞无神,青筋暴起,肤色更是呈乌青色。
青竹面容有些惧意,她与小姐像是来到了阴间地府一般,一路前来的白雪到此地被烟屑染成乌黑,还伴着杂乱无章的脚印,她不禁望向小姐。
“这些人患了时疾,他们发病的模样实在可怕,景三小姐还是别看了。”赵府尹在一旁,见景落没有动作,恐以为小姑娘家没有见过此等场面,所以吓住了。
也难怪,纵使他执掌邢狱,今早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为何要将他们绑着?”景落俯视看向赵府尹,他的官服干净整洁,松绿的颜色与这里的暗漠全然相反。
想来他一来就躲进帐子里,没有在出来半步。
赵府尹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景三小姐有所不知,若是不将他们绑住,根本医治不了,更别提喂药,这次的时疾诡异的很,不仅郎中们查不出原因,而且目前还没有能稳定病情的方子。”
他接着瞧了眼屋里的人,见这间屋子有一位男子,更在猛烈的挣扎着,露出的双眼泛红,赵府尹不禁一激灵。
“他们根本就是不论死活、不知疲惫,夜晚开始相互搏斗,白天痛苦嚎叫,身上大多都是自己抓的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