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背起背囊,笑着朝向日葵挥手告别:“谢谢你,再见!”
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远直到消失在树林的斑隙里,向日葵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看相片上他们两个笑逐颜开的样子,心底暗涌上一阵阵暖意:他刚才一定是看到我在哭吧?为什么感觉……好像跟他似曾相识的呢?
“向日葵——”
正当向日葵浮想联翩的时候,楚风上气不接下气地赶过来了。得知向日葵早上离家前往父母墓前拜祭却久未返回的事实,楚风便箭一样冲出家门,按照向日葵奶奶告诉他的方向一路找了过来……如今看见向日葵中邪般丝毫不动地坐在石头上,他大吃一惊:“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呀?”
看见神色慌张的楚风,向日葵这才醒过来:“楚风!你怎会来这里?”
“你出去这么久都不回去,奶奶很担心你呢。”楚风说着猛地停下来,指着她包扎着的脚踝,“你的脚怎么了?”
“啊,那个呀……”向日葵难为情地笑了笑,将刚才发生的误会简单地说给楚风听了,未了,还很不好意地将相片递给他看,“事情就是这样的,幸好他不是坏人呢。”
楚风紧盯着相片,瞪大了眼睛。
看他一声不吭的,向日葵更不好意思了:“谢……谢谢你来找我。”
仔细盯着那张照片,楚风的脸色越来越沉,最后有点咬牙切齿:“哥……哥哥!”
“啊?”向日葵纳闷地看着他。
这下子,楚风指着照片里的那个人快要抓狂了:“向日葵,那家伙往哪一个方向走的?”
向日葵往前一指:“啊,好像往山那边……”
“你留在这里别走开!我先去抓那家伙回来!”楚风说着往前奔跑起来。
“楚风!你等等我,那边很容易迷路的!”向日葵连忙追上去,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了一大跳,骗人,刚才那个真的是楚风哥哥吗?
渐渐的,黄昏沉落在大地上,天际也开始燃烧起彩霞。看着天空开始暗下去,空等在向日葵家里的大伙急起来。坐在客厅里,江元斌看着游贵美和戴馨玉,挠着头皮说:“都快要日落西山了,怎么还不回来呢?我们去找他们吧!”
“他们两个人到底怎么了?”游贵美也把带着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戴馨玉。
“就是呀,向日葵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呢?她不可能跟那位少爷有什么暧昧吧?”戴馨玉又带着疑问望向江元斌。
就在三个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向日葵的爷爷推门走进来了。他沉着脸走到窗户前,望着远方说:“那孩子去了小时候经常和父母一起去玩的地方。我的儿子和媳妇就是在去那个地方的时候……留下向日葵一个撒手不返了。”
黄昏很快将天空给渲染得黄橙橙的,太阳即将落入西山,凉意驱赶了日间的暖意。暗淡下来的天色,使得森林里面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了……
“哪里?他到底在哪里?”楚风还一个劲地往森林深处闯,边找边喊。
向日葵急起直追,紧随在他身后:“楚风,不好了,天色已经昏暗了,再走下去的话……”
“你认得怎样回去吧?”楚风打断她。
“不认得。”
楚风愣了:“你不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吗?”
“话虽如此,但是天黑之后,这个森林到处都是一样的。”向日葵可怜兮兮地跟在后头。跟着楚风在森林里寻找了一个下午,整天没吃东西的她有点脚底发软了,一个站立不稳,就“啪”地摔倒了。
楚风连忙上前扶起她,看着她虚弱无力的样子,才想起她跟着自己东跑西跑的一天没吃东西了。他扶着向日葵走到一棵大树底下,找了些柔软的草给她垒着坐下:“对不起,向日葵。你的脚很痛吧?我只顾着找哥哥,什么都忘了。”
“嗯,没什么。”向日葵强颜欢笑,她轻轻地揉着酸软的腿。
楚风打量着已经黑下的森林,摸不着方向了:“天色已暗,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今晚……就这样子坐着等到天亮吧。”
楚风的声音在晚风里轻轻飘荡着,让向日葵猛地意识到——整个夜里,只有他们两个相互依靠地度过。这么一想,她的心禁不住激动得加快了跳动。两个人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一阵阵因为饥饿而从肚子里传出来的咕咕叫惊醒了向日葵。她打开随身提着的口袋,从里面找出一堆吃的:“对了,我居然忘了奶奶在我出门时留给我的粟米和蒸蕃薯。”
饿得快不行的楚风一闻到那股香味,更加饥肠辘辘,接过向日葵递来的粟米啃起来:“嗯……好味道……”
“是吧!”向日葵看他饿疯了的饥不择食的样子,笑得合不上嘴了。她心里暗暗庆幸:和楚风一起的感觉真好,在这只属于我俩的时间里。
埋饱了肚子的楚风又开始犯愁了:“哥哥到底走到哪里去了呢?他到底想流浪到什么时候?”
“你还在气他吗?”向日葵问道。
楚风低下头来,不语。
“可是……你们说到底都是兄弟是一家人。”向日葵羡慕地看着他,“如果我的父母还在世的话,现在的我可能也有弟妹吧。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车祸……我记得困在车厢那个好狭窄昏暗的地方里,妈妈拼命地用自己的身体盖着我。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医院里面了……所以,我不喜欢狭窄昏暗的地方。”
楚风呆呆地听着,他记起了上次被困在电梯的事情,那时候的向日葵疯了一样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着。原来,被困在狭窄昏暗的地方让她的记忆回到了生命里最恐怖的时刻,真是太残忍了。
“我讨厌医院!”向日葵继续说着,“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我跑去看妈妈,重伤的妈妈躺在病床上依赖呼吸机拼命地在死神手里挣扎着,我拼命地喊‘妈妈,你醒醒呀’,喊得喉咙都沙哑了,妈妈终于醒过来了。她虚弱地伸出手抚摸着我的头发、脸蛋,断断续续地说——‘向……向日葵,你没有死呀……笑一笑……’这是妈妈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而我爸爸,是当场死亡……”
漆黑的夜里,暗淡的星光无力闪烁在天穹里。凉风不时吹过。楚风默不做声地听着,却渐渐地越发感觉悲伤了,为向日葵不幸的遭遇和她的难过。
向日葵说着说着,将头埋在了两膝之间,声音也随之哽咽起来:“虽然,有人会说不需要家人。但是对我来说,如果他们还活着……就好。”
入夜很久了,森林里不时会传来野狼一样的怪叫,有时还会看见毒蛇横在路上……但是向日葵的爷爷和江元斌他们从不敢放慢往前寻找的脚步。向日葵和楚风从早上算起已经失踪好久了,原本安坐家中的爷爷也害怕起来,害怕这唯一的小孙女像十多年前的儿子媳妇那样一去不返了。江元斌他们等着等着,也越发感觉不对劲了,于是就打着手电出门寻找两人行踪了。
一路上,向日葵的爷爷将向日葵父母不幸遇难的事说给大家听。大家欷歔不已,谁也没有猜想到平时笑逐颜开、乐观向上的向日葵竟然有这样的遭遇。
“他们不在那里呢。”去过向日葵父母失事地点的爷爷满心焦虑,他打着手电往前面走去,“在父母双亡之后,向日葵在我们面前……总是笑脸迎人的,但是我们都知道她是不想让我们老人家伤心……”
正这时,跟在不远处的戴馨玉“哇啊”地惨叫一声,摔得四脚朝天。这一声惨叫可将走在漆黑里的众人吓了一大跳,个个停下来了。
当江元斌看见她摔得坐不直时,不禁哈哈大笑,抱怨道:“喂,你别玩了!”
游贵美在一边幸灾乐祸:“活该!谁叫你穿高跟鞋的呀!”
“不是呀,我……我好像给什么东西绊倒了呀。”戴馨玉说着,就爬起来忙着去捡掉在一边的手电筒,然后照了照刚才绊倒自己的那块地方。猛的,瞧见横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一对修长的人腿,荒山野岭居然有这种东西,说不定是弃尸之类的,顿时吓得她三魂不见七魄的,惊叫着,放声大哭,“妈呀……哇呀呀——”
“是吗?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一直……”
一直在倾听向日葵诉说的楚风从感伤里恍过神来了,他想和向日葵敞开心扉,好好地聊聊,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向日葵的脑袋已经歪歪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了。原来,向日葵说着哭着一会儿就累了,何况跟着楚风走了一整天路又没吃什么东西,早已经体力透支了,情绪稍微平静点就进入梦乡了。
看着向日葵平稳地依靠在自己肩膀上,像寻找到避风港湾似的睡得甜甜的样子,楚风顿生怜悯。
天空渐渐翻露出鱼肚色,微带着苍白的颜色,清凉的晨风吹醒了睡意。
醒过来的楚风和向日葵相互扶持着在森林里溜转了好长一段时间,可是向日葵的腿扭伤了,没多久就行走不便了,楚风见状,干脆将她背起来。
沿着翠绿的草地寻找了好一会儿,根据太阳的位置辨认自己所处的方位,楚风大概地寻找到该走的方向了。骑在背上的向日葵看见楚风背着自己走得大汗淋漓,不忍心:“可以了,可以了,楚风,让我自己走吧!”
“你在说什么呀!脚受伤了行动不便,还是让我背你吧。”楚风说完,又指着前面的一条小路问,“这条路对吧?”
“应该是这个方向,我们一定可以回到家里的。”向日葵趴在他的肩膀上,“太难为情了,麻烦你了。”
楚风走着,叹了口气:“向日葵,我觉得……笑容满脸的你最讨人喜欢的,假如我可以像你一样经常面带笑容就好了,那样的话……”
“啊!!你们在这啊——”突然,有人尖叫着从丛林里冒出来。
楚风和向日葵都被吓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年近花甲、神色紧张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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