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高，冰冷僵硬的冻土在持续不断地挖掘和正午微弱的阳光下，终于变得稍微松软了一些。
坑洞已经挖到了齐腰的深度，三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水和呼出的白气混在一起。
张皓的状况最差，血肉溃烂持续影响他的身体，只能用虫膏压制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剧痛。
某一刻。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何青手中的铲子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震得他虎口发麻。
“有东西！”何青立刻喊道，精神一振。
张皓和柳依依也立刻停下动作，凑了过来。
何青继续用铲子刮擦着刚才撞击点周围的泥土。
很快，几块破损的红砖被清理了出来。
“还真有东西！”柳依依兴奋道，“一起挖！”
三人开始围绕这个点，继续向四周和下方深挖。
紧接着，更多的砖块、断裂的水泥碎块被挖出。
为了方便挖掘，柳依依甚至扔掉铲子，捡起钢筋松土，顺带着通过撞击声，分辨下方是否有东西。
持续了一段时间，柳依依发现，泥土下开始出现连贯的撞击声，不再是碰到零散物体才有的感觉。
很快，一片灰白色、表面粗糙的混凝土结构暴露出来！
“看起来像是屋顶！或者是墙体！”
“真有房子啊！”
张皓吸了口气，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何青和柳依依也瞪大眼睛，想不到之前的猜测竟然成真了！
“快！天黑前我们挖下去！”
不过距离天黑只有几个小时，想要完全将地下的建筑挖出显然不现实。
张皓当机立断，决定直接将屋顶砸碎，说不定夜晚还能躲在里面避寒。
“不容易，”何青看了看厚实的混凝土屋顶，“靠我们的力量，恐怕得砸很久。”
“试试才知道，不行再想办法。”
很快，张皓来到仓库，挑选了几个大铁锤，开始与何青轮番敲打屋顶。
柳依依也没闲着，她拿着铲子和钢筋，依旧在缝隙附近丈量着屋顶的大小。
从之前的平面图可以看出，这里的房屋不小，起码有整个殡仪馆三分之一的面积。
“砰！砰！铛！”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午后旷野中回荡。
每一次重击，都有细小的混凝土碎屑飞溅出来。
一道道裂缝出现，却仅限于表层。
何青和张皓轮流上阵，汗水浸透了衣衫，手掌磨得通红甚至破皮。
“朝这里，继续打。”张皓手里握着钢筋，何青举起铁锤，狠狠击打。
“铛！”
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张皓手臂发麻，溃烂的皮肤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终于，在不知多少次重击之后！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表层打穿了，继续加油！”柳依依跑过来，接替张皓。
缺口已经打开，接下来的工作就顺利了一些。
他们围绕着这个裂缝，用钢筋撬，用石头砸，小心翼翼地将洞口扩大。
洞口也从一指大小，变成碗口大小，最后足以容纳一个人勉强钻入！
此时，天色已经明显暗了下来，寒风开始呼啸。
张皓阻止了还想继续扩大洞口的何青：“够了！先进去再说！里面情况不明，小心点。”
说着，他率先进入洞口。
他自己有夜视能力，能够轻松看见屋内的情况。
紧接着，何青和柳依依也打开手电跳下，小心翼翼投向那片未知的黑暗空间。
“这里……一点也不暖和。”
柳依依走在后面，立刻抱紧了双臂，手电光不安地扫视着四周。
这里的寒冷是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与地面上流动的寒风截然不同。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手电光下飞舞。
打开隔壁的房间，只见那边的墙壁和天花板发生了大规模的坍塌，大量的泥土和岩石涌入室内，将半个小厅和更深处的走廊彻底掩埋、堵死！
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混凝土块从泥土中直棱出来，显示着当时塌陷的猛烈。
“去楼下看看。”张皓说道，
于是，三个人沿着随时可能倒塌的楼梯，有惊无险抵达下一层。
“这里是停尸房。”何青指着走廊上的吊牌说道。
柳依依有些紧张：“那……要过去看看吗？”
张皓点点头，起身朝着前方走去。
一路上，还能看见一些食品包装袋，看起来像是有人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很快他们便发现，停尸房内，还有不少独立的房间，甚至有些直通上一层。
一排排冰冷的、不锈钢材质的推床整齐地排列着，有些上面还依稀可见用白色裹尸布包裹着的、人形的轮廓。
更远处，几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冷藏库的大门半开着。
张皓也径直走去，不过很快又退出来，朝着众人摇头。
“里面没人，不过有很多生活垃圾。”
“可真……真有人会生活在这种地方吗？”柳依依有些瞠目。
“到了那时候，人能活着，就算吃食都行。”何青瘪瘪嘴。
张皓则叹了口气，这栋建筑一共两层，结构简单，并没有什么其他密室。
回去的路上，房子里的冷气变得更加瘆人。
“你们有听到声音吗？”
听见柳依依的话，何青和张皓顿时停了下来，
“滴答……滴答……”
声音很轻，但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却显得格外清晰。
“好像是哪里的水声。”
张皓皱起眉头，警惕看着周围冰冷的墙壁，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刚才进来时的第一层。
“可这里，怎么会有水声呢？”
何青走了一圈，水声断断续续，最终在那个坍塌区域站住。
“声音……好像是从里面传来的。”他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你们也来听听。”
这个判断听起来十分荒谬。
被地震吞没、压实了的土层里，怎么会有水滴声？
而且这寒气逼人，有水也一定冻住了！
“过去看看。”张皓握紧手中的枪，再次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危险的坍塌区靠近。
越靠近那片巨大的废墟，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就越发清晰了一些。
它确实是从那堆积如山的泥土深处传来。
“挖开看看！”
张皓拿出铲子，开始缓缓挖掘附近的土壤，过程缓慢，因为担心它会发生二次坍塌。
何青和柳依依也在帮忙，不过他们更多的时间在留意附近，毕竟这水声来得太古怪。
“这里的泥土也有些软……”张皓停下来，用手捏了捏土壤，发现有些并没有之前那么硬。
而随着挖掘不断进行，三个人很快发现，土壤里竟然渐渐渗出液体来。
何青用附近的塑料瓶接了一点水，那液体虽然浑浊，带有泥土的腥味，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
看起来，就像是积水。
“可能是之前土壤中冰冻的积雪。”张皓发现，随着挖掘的进行，土壤变得非常软，完全不像是被暴风雪冰冻的土地。
挖掘还在继续。
不久，一个被泥土包裹的黑色机器滚落出来。
柳依依拿起来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哥，是对讲机！”
“是一模一样的对讲机！”
闻言，张皓立刻看去，发现柳依依手中的东西，正是一台对讲机。
这让他有了片刻的停顿，继而重新开始大力挖掘这片土壤。
直到某一刻，张皓一铲下去，感觉前方猛地一空，人差点倒在地上。
幸好何青眼疾手快。
与此同时，他们前面竟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这是……管道？”一旁的柳依依目瞪口呆，没想到被淹没的这间房子，竟然出现了一个下水管道。
一股淡淡的热气，正从里面慢慢飘出。
三个人面面相觑，怎么都想不到，这坍塌的土层后面，竟是一个排水口。
“要进去看看吗？”柳依依看着黑黢黢的洞口，既有些害怕，又充满好奇。
张皓盯着那洞口，沉吟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