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般一折腾,锅里的煎蛋已经有些糊了,难闻的焦味代替了之前消毒水的味道,韩斯翊关了火,看着锅里惨不忍睹的两颗蛋,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我的名字叫韩斯翊!不叫舒榕!”替身,他可没兴趣做!
“你是舒榕,你就是我的舒榕!我最爱的舒榕!”弈妃使劲的吼,歇斯底里。刚才她看得清楚,那个侧颜就是属于舒榕所特有的。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韩斯翊啪地一下子扔掉手中的铲子,猛地转过身来,双手紧紧地抓住的肩膀,大声的咆哮起来:“你清醒一点,仔细看看,我究竟是不是你的舒榕!”舒榕,舒榕,这个名字他都听得厌烦了!
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弈妃顿时就清醒了几分,在看到眼前这张几乎完全陌生的脸后,她用力的挣脱韩斯翊的钳制,软软地跌坐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流出来,湿了地面,“你不是舒榕!你不是舒榕!那么我的舒榕呢?在哪里?在哪里!”
舒榕已经死了!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
我愿意一辈子做他的替身!
这是谁的声音?
不!舒榕没有死,没有死!
弈妃捧着脸,哭得肝肠寸断。
看着这样的弈妃,韩斯翊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只是,他唯一不明白的是,既然爱得那么深,就算两人之间有了误会,只要解开就好了,何必在别人面前流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我不管你和那个男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我只希望,你能快点面对现实,不要再逃避……”
弈妃愣了愣,哭泣的声音变小了。
见她不语,他继续说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就算你心爱的男人出现在这里也会被你吓跑的!”
眼泪立时就止住了。
舒榕说过,她掉眼泪就说明,他做得不够好,以至于让她伤心。所以,就算在得知他的病情后,她也一直坚强的没有掉一滴眼泪。
以后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韩斯翊再接再厉,“如果真的爱他,就去找他,不要在别人面前要死要活的样子!”
弈妃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韩斯翊。
去找舒榕?
她要去哪里找他?
“哭够了吗?你要哭够了就赶紧起来喝粥,喝完粥马上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他既不是慈善家,更不是救世主,因此,他没必要将这么一个大麻烦带在身边。
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男人,弈妃紧紧地咬住苍白的下唇,用手撑着墙壁站起身来,摇晃着离开了厨房。
自从回到C市得到舒榕死亡的消息后,从前那个扎着马尾,总是一脸灿烂笑容的弈妃便死了,现在的她,整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从未笑过。她不止一次在公司的洗手间里听到那些女人说她讨厌,因此,她很清楚,自己是不受欢迎的。
望着那抹纤细的背影,韩斯翊的心突然就痛了,刚才的话似乎说得有些过重了。
韩斯翊很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但他从来都不曾安慰过谁,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愣了片刻,他才喃喃地开了口,“那个……刚才……”
听到他的声音,弈妃转过头来他,漂亮的大眼睛轻轻地眨了眨,淡漠地开口,“如果你是要说对不起,那么,请收回,如果你是要说与我一起用餐,那么,我会很开心!”不过眨眼工夫,她就恢复了一贯的淡漠。
没有舒榕,没有那些美好记忆,她就是她,坚强活着的弈妃。
明明前一秒还那么忧伤的她,下一秒却装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想必,生活中的她都是这样戴着面具在生活吧。韩斯翊突然觉得,她和自己是一个等级的人,同样的孤独,同样的善于伪装,同样的渴望温暖……
面对这样的女子,他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昨天晚上……谢谢你!”会在清晨为一个陌生人煮粥的男人,怎么都不可能是坏人,她想,也许,以后他们可以做朋友。
“昨天晚上你睡着了,又不知道你家住哪里,所以,只好把你带回来了。”韩斯翊简单的说明了情况,转身又去冰箱拿了鸡蛋出来开始煎蛋。
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弈妃没有发现自己上扬的唇角。
韩斯翊煎好蛋,回过头来才发现弈妃的眼神,微微一怔,墨染的瞳孔中,各种情绪交织其中,很复杂。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怕她露宿街头,把她带回家,怕她醒来会饿,早早的就起来煮白粥,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我饿了。”弈妃出声,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
因为弈妃手上缠着纱布,韩斯翊特意替她准备了勺子。
白粥,煎蛋,小菜,勺子,弈妃不由想起许多年前和舒榕一起吃粥的情景来。
舒榕家里的条件并不是很好,舒榕每天早上都要用保温盒带白粥来学校和弈妃一起吃,白粥配上可口的小菜,那味道真真是人间极品,从小早餐都是千篇一律的牛奶,面包,土司,鸡蛋,弈妃早就吃得厌烦了,因此,她很容易就喜欢上了舒榕带来的白粥,其实,她更喜欢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吃早餐的那份甜蜜与温馨。
痛楚在心底蔓延,蜿蜒至身体的每个角落,眼睛莫名有些酸涩,仰头,将眼泪逼了回去,弈妃这才坐下来开始就着桌上的白粥小菜吃了起来。
韩斯翊不是没感觉到她的忧伤,只是,他无能为力!
很快吃完一碗,弈妃已调节好了心情,淡淡一笑,由衷的赞美道:“你做的白粥真好吃。”她竟然吃出了当年的那种味道,真是不可思议!
韩斯翊很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碗,替她盛好饭,唇角勾了勾,心情极好,“好吃就多吃一点,我熬了很多。”清晨的阳光里,韩斯翊的低醇嗓音犹如古琴撩动琴弦,拨动了滞留的空气,于瞬间,弹奏出了优美的声调。
做饭是他在部队里学会的,当时,他还被封羽嘲笑,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在厨房里扎堆,都不嫌丢人。
现在,他突然很庆幸,当年的执着。
“谢谢!”接过碗,弈妃礼貌的道谢。
如此配合默契,感觉就像是做了千万次一般。
手机铃声响起,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韩斯翊直接将其挂断。
只是很快,那铃声又响了起来。韩斯翊依旧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挂断电话。停了一会儿,铃声第三次响起,韩斯翊直皱眉头。
弈妃以为是自己的存在让他多少有些难堪,不由放下碗筷起身进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他。
她的举动让韩斯翊心头一暖,真是善解人意的女子。
手机铃声不依不挠的响着,韩斯翊怒气冲冲的按下了接听键,“封羽!信不信以后每天让你加班!”
“翊儿!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的大吼大叫!”严厉的声音让韩斯翊高涨的气焰立时就灭了,“妈,有什么事吗?”韩斯翊的母亲做为一名医生,说话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并且,从来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从小到大,韩斯翊见她笑的时候都屈指可数,更不会主动和他说话聊天,韩斯翊才会有此一问。
“晚上回家吃饭!”言简意赅。
听了这话,韩斯翊直觉以为今天是周末,因为,每个周末都是他们一家团聚的日子。可是想了想,今天好象才周四,既然不是周末,怎么会突然叫回家吃饭?难道说,家里人又替他相了谁家的女儿?他这样想,着实是因为之前被父母骗过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