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阳来到大堂时,正好看到众人对慕容天熙怒目而视几欲将人生吞活剥的场景。
他心下一凛,走到慕容天熙身边,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慕容天熙面前,“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见沈暮阳出现,均是满脸愤慨,准备举报慕容天熙的罪状。
慕容天熙却抢先一步站了起来,他从身后抱住沈暮阳的腰,委屈巴巴道:“师尊,他们要毒死我。”
众人瞠目结舌,方才那个嚣张的人去哪里了?
沈暮阳蹙眉,“可有此事?”
他知道花月眠与慕容天熙不对付,而这些人都对花月眠唯命是从,他们会做出伤害慕容天熙的事也不无可能。
其中一个很年轻的弟子愤慨地嚷道:“你别血口喷人,我们只是在茶里下了一点泻药而已。”
慕容天熙得意地拖长了声音道:“喔,原来你们下的是泻药啊!”
方才出声的弟子紧抿了唇,他这简直是不打自招。
醒心门门规森严,同门相残,不管轻重都要受罚。
沈暮阳眉目肃然,这些人还真对慕容天熙下手了。
虽然只是下泻药,但也充分表现出了恶意。
以后慕容天熙在醒心门恐怕不好过。
“同门之间应当和睦相处,不管下什么药都犯了门规。”沈暮阳看着和善,可严肃起来还挺可怕的。
其他人都噤若寒蝉。
有一个弟子硬着头皮道:“他分明也下了毒手,小师妹都毁容了,还有陈越师兄。”
陈越身上的药已经过了,但脸上及露出的皮肤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沈暮阳回头看了一眼慕容天熙。
慕容天熙对他做了个鬼脸
沈暮阳忍不住嘴角上扬,他就知道慕容天熙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不过他今日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以后在醒心门可怎么混?
这般想着沈暮阳又不由头疼。
“今日之事双方都有错,你们都好好反省,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的意思就是,今天的事揭过了。
众弟子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感到不甘心。
他们没能动得慕容天熙一根汗毛,对方却把他们整得这般惨。
怎么想这事这般轻飘飘揭过都很不甘心。
还有,方才大师兄这般严厉地责备他们,此时却说此事揭过,怎么看都是在维护慕容天熙。
这双标能不能更明显点?
小师妹要是在这里肯定又要被气个半死。
他们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天诛地灭的想法。
几人对视了一眼,一同上前抱拳,“大师兄,我们知错了,甘愿受罚。”
说完他们不怀好意地看向慕容天熙。
他们下药犯了错,同样下药的慕容天熙自然也要受罚。
醒心门犯了门规的弟子,会被关在后山的寒冰洞中受罚,而且不能用法器御寒。
这个白白嫩嫩的筑基修士,怎么看都不是能耐得寒暑之人。
他们都已经是金丹修士,寒冰洞对他们来说都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沈暮阳一时有些僵住,显然他也觉得慕容天熙耐不住寒冷。
可他怎么好明说,这次就算了,这种话说出来,不就罔顾醒心门的门规吗?
沈暮阳担心,慕容天熙却反而笑了起来。
沈暮阳回头瞪了他一眼,他要是老实些,自己怎么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慕容天熙宽慰沈暮阳,“师尊你就放心好了,什么惩罚我都不怕。”
沈暮阳怎么能放心,寒冰洞中的冰都是万年玄冰,不仅冻人,还带着寒毒。
慕容天熙一个筑基修士,进去一趟,就算能活着出来,也得有后遗症。
慕容天熙显然不知道这责罚的严酷,才能这般不在意。
不过他一向遵纪守法,一时还真想不出一个徇私舞弊的法子来。
就在沈暮阳想着要怎么回旋时,执法堂的人已经到了。
原来已经有人通知了执法堂的堂主。
执法堂的堂主卫道,执法严明,刚正不阿,他一到,基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沈暮阳上前抱拳一揖,“卫堂主。”
沈暮阳虽负盛名,但其实还是个晚辈。
卫道意味不明道:“暮阳,你倒是收了个了不得的徒弟啊。”
沈暮阳尴尬地笑了笑。
他知道卫道这是在调侃他。
慕容天熙第一天到醒心门,就被责罚,这实在是亘古未见之事。
这闹腾的本事,确实了不得。
沈暮阳跟着来到了寒冰洞口,
慕容天熙准备进去时,沈暮阳拉住了他的手。
慕容天熙笑眯眯道:“师尊是舍不得我吗?”
花月眠看着腻歪的两人,只能咬牙,她哼了一声,走进冰洞,眼不见为净。
沈暮阳给慕容天熙输入了一股火灵,护住他的心脉。
卫道看着沈暮阳的举动,不由挑眉,沈暮阳这是收了一个小祖宗吧,简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了怕化了。
寒毒未侵蚀心脉,人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真正进入寒冰洞后,慕容天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不能打开空间戒指,也不能从神识空间中取东西。
他这般痛快的认罚,本来是想看着其他人被冻得瑟瑟发抖,然后自己躲在防御法器之中喝酒吃肉睡大觉的。
其他人见他神色大变,心里不由痛快起来。
花月眠幸灾乐祸道:“此处恐怕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她说完眯起眼睛,就算慕容天不被冻死,她也要让他葬身于此。
慕容天熙冻得牙齿咯咯直响,没心思同花月眠做口舌之争。
他从花月眠的眼中看到了杀意,在这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他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
这般死在这里,简直比上一世还要窝囊。
上一世好歹是死于两族之争,怎么也算战死沙场。
这一世却因为争风吃醋而死,而且沈暮阳喜欢的还不是自己,简直不要太讽刺。
慕容天熙觉得自己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他大不了不做醒心门的弟子了。
他想着便拔腿朝洞口跑去。
咚的一声,他摔了个四脚朝天。
原来洞口已经被结界封住,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沈暮阳,放我出去。”慕容天熙对着沈暮阳远去的背影大喊。
可是结界将声音都隔绝了,沈暮阳根本听不到。
慕容天熙不死心地继续大喊。
花月眠讽道:“你这样的废材怎么配站在师兄的身边?”
此时沈暮阳仿佛感应到慕容天熙的呼唤,回过身来,朝寒冰洞这边看了过来。
慕容天熙死命挥着手。
沈暮阳也对他挥了挥手,然后走了。
慕容天熙傻眼,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自己可不是在挥手道别。
慕容天熙颓然坐在地上,低骂了一句,“沈暮阳你个猪头。”
这次责罚为期半个月。
慕容天熙感觉全身都要结冰了,别说半个月,就是半天他也顶不住。
他的情况似乎比沈暮阳想的还要严重。
他们进入寒冰洞时是正午,到夜间时,慕容天熙已经冻得意识都模糊了。
其他人看着慕容天熙这般惨状,心里不由痛快。
不过很快他们也都没心思幸灾乐祸了。
这毕竟是惩罚,虽然他们修为比慕容天熙高,但也要尽全力运功抗寒,才能全身而退。
这其实就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沈暮阳回去之后,心里一直发慌,总是放心不下。
到了晚间,那种心悸的感觉更加明显。
他实在睡不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沉思了片刻后,他豁然起身下床。
月黑风高,最适合鸡鸣狗盗。
执法堂大院中高耸入云的公示牌轰然倒塌,声动九霄,尘土飞扬。
执法堂内顿时灯火通明,很快卫道及执法堂的弟子都赶到了前院。
沈暮阳看着众人,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
“弟子犯了门规,请卫堂主责罚。”他自动自觉地请罪。
卫道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看来传言非虚,沈暮阳真是被那少年迷了心窍。
为了进去陪自己受罚的徒弟,公然违反门规,这是身为人师会干的事吗?
这明明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毛头小子会干的事。
沈暮阳见卫道不语,催促道:“快些送我去寒冰洞吧。”
卫道捋了捋胡子,“蹲寒冰洞的惩罚对你来说不痛不痒,这不算惩罚。”
沈暮阳急道:“弟子愿压制修为至筑基期。”
卫道挑眉,“这般倒是可以。”
沈暮阳从来未受过罚,能惩罚他,也算一件新鲜事。
沈暮阳如愿以偿被送到寒冰洞。
他一进去,就见到慕容天熙孤零零地蜷缩在角落里,生死不明。
而其他人却都视而不见。
沈暮阳感觉心脏都被冻僵了,他几步上前,将人揽入怀中,拍了拍他的脸,“天熙醒醒。”
慕容天熙意识昏沉,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低喃出声,“沈暮阳。”
见他还能说话,沈暮阳冻结的心才又跳动起来。
花月眠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暮阳,“师兄,你怎么来了?”
沈暮阳没空搭理她,他将灵力输入慕容天熙体内。
慕容天熙的身子稍稍暖和起来。
可是沈暮阳已将修为压制到筑基期,能用的灵力不多。
慕容天熙暖起来,他自己却渐渐感觉不胜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