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天熙撞了撞沈暮阳的肩膀,看向沈暮阳的目光满是戏谑。
沈暮阳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
斩杀鬼王也并非他一人之功。
但是故事里孤胆英雄总是会让人更加热血沸腾。
若说一群人九死一生终于围攻绞杀了鬼王,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好在秦家也并不想与沈暮阳抢这风头。
秦振理听得倒是挺乐呵。
他甚至觉得说书先生没有将圣君真正的英勇之处说出来。
说书人一味的渲染圣君有多么的天资纵横,如何碾压修为高出他两个境界的鬼王。
然而真正的沈暮阳却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消灭了鬼王。
若能力可及,所做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明知不可无而为之,舍生取义,这才是圣君真正的人格魅力。
慕容天熙却是看着沈暮阳尴尬的表情取乐。
花月眠就不用说了,别人夸沈暮阳,她自然与有荣焉。
云寒侧的神色就有些微妙。
在大战鬼王时,他确实没能帮上大忙。
当初他甚至心生恐惧。
他并非贪生怕死之人,然而鬼王的修为碾压,本身就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面对鬼王这般恐怖的敌人,便会不由让人心生惧意。
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逼近,原来面对死亡,是一件如此恐怕之事。
可是沈暮阳是怎么做到的?
不畏惧生死还在其次,他是如何突破修为的差距战胜鬼王的?
这根本不是一句天才就说得通的。
同样被誉天才的云寒侧,是被众星捧月般长大的,他还是第一次作为别人的陪衬出现。
看着花月眠对沈暮阳痴迷的神色,他心中的不甘就如海水涨潮般渐渐升高淹没一切。
说书先生本不知具体情形,捕风捉影胡编乱造了一番,终于讲到最后结局。
“圣君烧死那鬼王后,于烈火中救出同行的同伴。”
慕容天熙奇道:“你明明是像死猪一样被抬回来的,怎么说你救的我们?”
沈暮阳面色微赧,“他本就不知内情,你听听便罢了,何必当真?”
他这话也是说给其他人听,免得秦振礼和云寒侧多想。
在座的客人好像都是圣君的忠实崇拜者,听得连连喝彩。
说书先生喝了杯茶,捋了捋雪白的胡子,“众位接下来想听什么?”
一人大声道:“圣君的秘密情史。”
“圣君的秘密情史。”
……
一帮人跟着起哄。
沈暮阳刚喝了口茶,差点没被呛到。
他什么什么时候有情史了?
不愧是秘密,藏得真够深的,连他本人都不知道。
慕容天熙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不由窃笑起来。
花月眠面色倏然乌云密布,下一瞬就是狂风暴雨,她想到的与慕容天熙大同小异。
关于沈暮阳的所谓情史,其实早就传开了。
坊间甚至有了很多版本的到话本小说。
只是最近沈暮阳一直忙于无妄城的事,并未听到传闻。
云寒侧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秦振理尴尬地埋头喝茶。
沈暮阳摸了摸鼻子,“这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们到别处逛逛吧。”
慕容天熙立即反对,他抓住沈暮阳的袖子不让他起身,“我想听故事。”
秦振理打哈哈道:“他们都是胡编乱造,圣君不必在意?”
秦振理本想化解一下尴尬,不过他这话倒仿佛用沈暮阳方才的话将他堵回去了。
慕容天熙立即应和道:“就是,只是胡编乱造,何必在意!”
他话虽如此,看向沈暮阳的目光却满是戏谑。
这是也不尽然是胡编乱造吧!
说实话,看热闹,听秘密,是人类的本性。
大家都很想知道圣君的情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秘密。
往时关于沈暮阳的传闻,不是斩了妖,就是除了祟,说实话,大家都听腻了。
不过号称断情绝爱的圣君竟然有情史,这实在是一件顶顶新鲜的事。
“月色下,红叶间,丰神俊朗的仙君与貌若天仙的少年缠绵了一夜,……”说书先生在一片哄闹声中竹板一拍,开讲了。
此次沈暮阳是真的被茶呛到了。
这说书先生怎么好像真的看到了似的。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一样不差。
他当初被药物所控,头脑昏沉,若是让他讲出当初的经过,他恐怕都没这说书先生说得这般清晰。
慕容天熙拄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听还一边啧啧称叹,“原来是这样啊。”半点没有被当成春宫主角的羞耻感。
沈暮阳面上显出红晕,那从容淡远的神情都装不像了。
偏慕容天熙还要捉弄他,凑到他耳边轻轻吐气,“这事我还真想回顾一番。”
云寒侧和秦振理也算知情人之一。
两人的目光暧昧地在慕容天熙和沈暮阳梭巡。
当初在萤耀城慕容天熙当众说出那些话,他们还只当他恶作剧。
没想到其中竟有这样的内情。
“啪!”
花月眠豁然起身,手中的茶杯猛然摔在了地上。
她身形一晃倏然逼近那说书先生,“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花月眠已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而说书先生只不过一个凡人。
被她那般迫近,说书先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肝胆具颤,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慕容天熙撇了撇嘴,“欺负一个凡人,真是好本事。”
花月眠倏然转身,莲步轻移,手掌一翻,揪住了慕容天熙的领子,她冷笑道:“我的本事还可以欺负你。”
她话音方落,忽然惊叫了一声,甩开慕容天熙。
慕容天熙稳住身形,嗤笑一声,“你修为虽然比我高那么一点,但是想欺负我,还早着呢。”
花月眠握住红肿的手腕,对慕容天熙怒目而视。
沈暮阳头疼欲裂,“莫要胡闹了,天熙拿解药给你师叔。”
花月眠那肿得像馒头一样的手腕已经开始发黑,连红润的俏颜都蒙上了一股黑气。
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是中毒了。
慕容天熙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在场的看客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
大多都是指责花月眠仗势欺人。
他们并未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方才故事中的圣君。
因为无妄城一事,沈暮阳在微阳城名声大噪。
为免被人围观,他出门前掩盖了容貌。
就连秦振理都易了容。
可是世事难料,他们还是成了众人围观的对象。
花月眠的气得差点冒烟。
“先回去吧。”沈暮阳抱起摇摇欲坠的花月眠。
情势大逆转,这下轮到慕容天熙气得冒烟。
他怎么反成全了花月眠?
他磨磨蹭蹭不肯走,心里计较着如何让沈暮阳把花月眠扔出去。
“我还听说圣君就是采花大盗花千面,是不是真的啊?”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小声地说了一句。
慕容天熙像被踩着了尾巴一般,蹭的一下跑得比谁都快,“快些走吧,不然花小姐就要香消玉殒了。”
他这是下意识的心虚啊。
当初传扬沈暮阳是采花大盗的人就是他。
不过他现在计划生变,暂时不想让沈暮阳变成过街老鼠
他还要靠沈暮阳修炼呢,沈暮阳若变成过街老鼠,他岂不是也要被人人喊打?
他不承认自己当初做了傻事,只感叹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他会与沈暮阳命运相连。
可是做过的事,后悔是来不及的。
关于沈暮阳是采花贼的事,过后没多久,像风一样传遍了九州大陆。
相不相信是一回事,凑热闹的人是不少。
回到秦府,慕容天熙见沈暮阳一副要亲自为花月眠逼毒疗伤架势,忙自动自觉拿出了解药。
他本也只是想教训一下花月眠,也没真想要她命。
回房后,沈暮阳认真严肃地教导徒弟,“你怎可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对待同门?”
慕容天熙将被子拉起来盖住头。
他还委屈呢,明明是花月眠先出手的。
一个金丹修士,对他一个小小的筑基出手,那时候沈暮阳怎么不见帮他?
别看他平常动不动就装无辜委屈。
他真委屈的时候,根本不愿让人看到。
沈暮阳掀开被子,将人挖出来继续训导。
慕容天熙忽然就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沈暮阳下意识的想将人甩开,慕容天熙却死死咬着不放。
沈暮阳对上那泛红的眼眶,忽然就泄了力。
“你这般牙不疼吗?”沈暮阳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慕容天熙的头。
他不知慕容天熙这委屈从何而来,却忍不住想要安抚他。
慕容天熙咬了一阵,确实觉得牙酸得不行,悻悻然松了口。
沈暮阳修为高,练体等级自然也不低。
全身肌肉筋骨与铜墙铁壁无异。
沈暮阳还想说什么,但是慕容天熙一副你敢再说我就咬死你的表情,他还是决定把教导徒弟的重任先放一放。
他想,或许他并不适合收徒弟,他根本不会教。
把慕容天熙托付给门中其他德高望重的长老来教,会不会比较好?
沈暮阳是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慕容天熙知道他这个想法,估计会气得再狠狠咬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