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天熙循着先前秦振理带他们走过的路径将沈暮阳带到了桃花树下。
他虽然是个路痴,但他过目不忘。
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落,仿若梦境一般美好。
桃花树下的人又太美,落下的花瓣沾在白瓷般的脸上,恰似人面桃花相映红。
慕容天熙浅笑嫣然,伸手接了一捧花瓣。
沈暮阳看得有些发痴,以至于当花瓣朝他撒来时,他并未察觉出异样。
慕容天熙看着沈暮阳消失在花雨之中,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出师大捷,可喜可贺。
再怎样的盖世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
沈暮阳陷入幻境后,慕容天熙面前出现了一面水镜。
镜中的世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慕容天熙根本看不到幻境中的沈暮阳,更别说要看他的心上人了。
慕容天熙满心疑惑,以为水镜出了毛病,伸手擦了擦,然而镜面依旧一片漆黑。
他忽然有些担心,沈暮阳不会是陷入了什么危险吧?
毕竟他不是很了解这个幻境,不能像秦振理一样收放自如,确保幻境中人的安全。
他犹豫着要不要将沈暮阳放出来。
就在他的手准备按到桃花树干上的终止机关时,水镜中忽然迸射出了一道白光。
慕容天熙收回手,眼睛死死盯着水镜。
那道光蔓延开来,水镜中的世界瞬间如白昼一般明亮。
慕容天熙也看到了水镜中的世界。
他看到了沈暮阳,活得好好的,他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的目光被水镜中的另一个主角所吸引。
一朵巨型的墨色莲花张开了花瓣,光明便是从莲花中而来。
一个身着墨色云衣的少年施施然从盛放的莲花中走下来,奔向沈暮阳。
沈暮阳面带浅笑,张开双臂接住朝自己奔来的少年,一把将人抱在怀中。
少年的容貌,慕容天熙一时难以形容,这并非凡间能有的容颜。
面容五官都如同用上好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精致得无可挑剔。
皮肤白得几近透明,透出圣洁的光。
乌黑的发如垂天之云般倾泻而下,直垂至足踝处。
慕容天熙自觉不是什么垂涎美色之人,但还是被少年的容貌给镇住了。
看着相拥的两人,慕容天熙觉得还挺登对。
那少年窝在沈暮阳怀中,不依不饶的追问,“你是否此生只爱我一人?”
慕容天熙不由竖起了耳朵,想听听沈暮阳怎么说。
沈暮阳俯身亲了亲他微微撅起的唇,“不仅此生,我生生世世都只爱你一人。”
慕容天熙不由瞪大了双眸,没想到一本正经的圣君,竟能说出这般肉麻的话来。
这般想着,他心里忽然闷闷的有点难受。
他本以为他与沈暮阳已经够亲昵了,原来只是他自以为是。
这就是爱人与徒弟的区别啊。
那少年听了沈暮阳的话,先是高兴,随后却现出落寞的神色。
他不知自己想了什么,恶狠狠地对沈暮阳道:“你若是忘了这承诺,我便要你好看。”
沈暮阳郑重道:“我若望了这承诺,便要我魂飞魄散。”
那少年抿了抿唇,“这可是你说的。”
慕容天熙感觉自己的心微微发颤。
沈暮阳竟然立下了这样的誓约。
所以他是不是应该放弃了?
沈暮阳立下誓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事情的无可更改。
也就注定了他永远也不可能让沈暮阳答应与他双修。
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个无法实现的目标上,是否明智?
或许及时抽身才是智者所为。
可是沈暮阳既然有这般坚定的爱,又为何还会答应他那无理的要求?
在通冥石窟中答应同他双修难道只是因为师徒之情?
难道仙道的师徒关系都和他与沈暮阳这般亲近?
当初在通冥石窟之中,环境太过阴暗,他根本看不清沈暮阳的表情。
他当时是否也有一丝丝动情?
还是只是单纯地完成他所谓的最后心愿?
慕容天熙看着水镜中盛放的墨莲,心口微微疼痛起来。
他下意识将手按在心口处,他忽然想起他修炼时胸口位置浮现的莲花。
他恍然大悟,为何沈暮阳已心有所属还会对他这般亲昵。
原来他与那少年有些相似。
或许他们都与莲花有关吧。
他感觉自己胸口更疼了。
慕容天熙暗想,这或许就是希望破灭的绝望。
他觉得自己都这般难过了,怎么能让沈暮阳继续快活。
身随意动,他一手拍在了桃花树干上。
眼前的水镜瞬间支离破碎,随后消散。
慕容天熙迅速跑开,在沈暮阳视线所及之外的地方,佯装着急地大喊,“沈暮阳,你在哪里?”
沈暮阳从幻境中出来,面色微红,神思飘荡,一时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他第一次看清了梦中的少年。
他心中欢喜,却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失望。
慕容天熙给他的感觉,和那梦中少年极为相似。
他的心摇摆不定,他还稍稍期许了一番,或许慕容天熙就是那梦中人。
他既然为了某种使命来到这个世界,那少年跟了过来也不无可能。
可方才他看清了少年的面貌,却与慕容天熙全然不像。
他们分明是两个人。
沈暮阳未应声,慕容天熙只得悻悻地自己走了回来,他没好气地瞪着沈暮阳,“你方才去哪里了?”
沈暮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何陷入了一个阵法中。”
“是什么阵法,你在里面做了什么?”慕容天熙见他羞赧的模样,起了逗弄之心。
沈暮阳目光游移,脸更红了,“没什么,只是尽力破阵而出。”
看着沈暮阳怀春少男的模样,慕容天熙不由撇了撇嘴,“模样什么就回去吧。”
沈暮阳疑惑,“你丢的东西找到了?”
“嗯。”慕容天熙只闷闷的应了一声,径直走在前头。
两人各怀心事,闷头走路,谁也没说话。
回到房间关上门,慕容天熙打破了沉默。
“其实我只想借你身体修炼,并不会让你违背誓言。”
慕容天熙想了一路,觉得自己是被沈暮阳带歪了。
他本来就只想和沈暮阳双修,又不是同他谈情说爱。
所以,沈暮阳有没有心上人,又有什么关系?
沈暮阳听了慕容天熙的话,心里没来由的气闷。
他没好气道:“这个更不可能。”
慕容天熙不满的鼓起腮帮子,“为什么这样都不行?”
沈暮阳搬出一贯的说辞,“修炼要脚踏实地,别老想些有的没的。”
慕容天熙有苦难言,他也想好好修炼啊,关键老天爷非得捉弄他。
要是有别的法子,他才不在这求沈暮阳这个敌人呢?
慕容天熙忽然灵光一闪,对他得想个法子才行。
想一个让沈暮阳不得不将身子贡献给他的法子。
打感情牌是没用了,毕竟沈暮阳的情都全部给了别人。
他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毕竟他也成功地接近了沈暮阳。
可是好的法子不是说想就能想出来的。
慕容天熙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他们同起同卧本已经习以为常。
沈暮阳方才在幻境中与他人抵死缠绵,现在和慕容天熙同睡便不由有些不自在。
不过慕容天熙倒是处之泰然。
沈暮阳提意见,“现在鬼王,鬼修都已经伏诛,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你应该可以自己睡了吧?”
慕容天熙打了个小呼噜,假装自己已经睡熟,什么都听不到。
即使不为修炼,他也习惯了睡在沈暮阳身边。
他从小孤零零一个人,现在就很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沈暮阳在黑暗中瞧了他半晌,最终还是无可奈何。
想着这也是最后一晚了,沈暮阳也便释然了。
回了醒心门,慕容天熙便要住在弟子房舍,不可能再跑来同他挤床。
次日沈暮阳带着慕容天熙同秦徵辞别。
金誓深也拉着金问秋同其他人告别,“那我们就此别过了。”
秦徵憋了半天,最后红着脸道:“圣君可否带振理一同前往醒心门?”
醒心门聚集了各方高人,秦振理体内不堕仙尊的仙灵要想顺利炼化,还要求助于这些人。
现在秦家已经没有化仙修士,秦振理留在秦家,若体内的仙灵暴动起来,真没人能压得下去。
秦徵最是好面子,他极少求助于人,但为了儿子,他也只能放下脸面。
沈暮阳爽快道:“自然可以。”
金问秋立即道:“爹爹,我也想去醒心门见见世面。”
金誓深低斥道:“胡闹什么,你娘想你了,回去看看她。”
自己的儿子他最了解,说什么见世面,就是想胡闹。
金问秋耸了耸肩,“好吧,我也想娘了,回去我要娘陪我睡。”
金誓深咬牙,转头笑着对沈暮阳道;“慕容道友可否带上犬子?”
慕容天熙替沈暮阳应下了,“当然没问题。”
他还需要金问秋给他出主意呢。
金问秋虽然修炼不行,但各种鬼点子却不少。
沈暮阳也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
金问秋对着秦振理笑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秦振理不由抚额,感觉前途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