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某个夏天的中午,渠州刺史李黄正坐在厅堂的藤椅上发呆。
李黄身边的茶几上放着一些杂乱的公文,外面无间断的蝉鸣让他感到心烦意乱。他试着忘记这一切,就像忘记时间的呼啸。
不久,李黄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中,他被两个装束奇异的人架着双臂,一路疾行,来到一个地方。还没等明白过来,李黄就被一脚踹了进去。很快,他从地上爬起来,捻着胡须,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
屋子很亮,和他的厅堂没什么区别。但家具、器物却陌生异常。正当他惊异时,里屋门开了,走出一个人,正是他自己!更令他感到吃惊的是,对面的自己,竟长着一条老鼠的尾巴!
这个时候李黄从梦中惊醒了。他并没马上起身,而是陷在椅子里,回味着刚才的梦。他不能明白,这个梦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视野里的事物慢慢变得清晰。突然,他看到对面墙角下有一个洞穴,一个长约二三寸高的小人儿,从洞里走出来,很认真地扫地!
过了一会儿,从洞里又走出两个小人儿,他们抬来一口锅,随后开始往里面添水,在锅底加柴火。须臾间,锅前闪出一个夜叉模样的家伙,手执铁叉,叉起一人。那人身披紫袍,手拿象牙板,也二三寸高。
李黄探身细看,那人正是自己!
他没有上前惊散他们,而是继续悄悄地观察着这一切。
鼠洞前的小人李黄被脱去衣服,甩入锅中。奇怪的是,很快李黄就从锅里出来了,穿上衣服,微笑着走入洞穴。随后又出现一妇人,是李黄独居岳州的妻子。妻子跟李黄一样,脱光衣服,被扔进锅里,须臾而出,穿好衣服,微笑着回到洞穴。最后,抬锅的那两个小人儿也回到洞穴。持扫帚的小人儿则把洞穴前的灰烬清扫干净,也回去了。
渠州刺史李黄,夏日憩于小厅,见鼠穴中有一人,长数寸,执篲,扫穴前而入,有二人亦长三二寸,舁一镬,添水爨薪。须臾,镬前有一夜叉,执铁杈,叉一人,披紫袍,执象笏,长三二寸,形色状貌,乃李也。黄虽惧而不敢惊之。乃咄黄脱衣,入镬中,须臾而出,黄衣服而入穴中。又见一妇人出火中,乃黄之孀妇,寓岳州久矣。主镬者挹黄娣入镬中,须臾,又出,娣服衣亦入穴中。主镬者亦入,又二人舁镬入,而拥篲者又扫去其灰尽。数日如此。黄大忧。遣访其娣,亦无恙,数年方卒。黄十余年方卒。(《闻奇录》)
令我们奇怪的是,李黄看到那幕异象后,生活并没遭遇什么不幸,十多年后才去世。这在志怪故事中可算是个例外了。
令我们好奇的是,他所看到的那一幕究竟意味着什么?鼠洞内部的真实情景又是如何?可惜,事情发生后李黄大人并没有对那个鼠洞进行挖掘。真相就这样被永远地封闭在唐朝的那个午后,被封闭在渠州李黄府邸厅堂的鼠洞里。
李知微先生也遇到过类似的事,但事后他却去挖掘了。他的奇遇被记载于晚唐薛渔思所著《河东记》中:
李知微,博古通今,夜游文成宫。当晚月色微明,他忽然见到不远处墙脚下出现一队人马,均数寸高,聚集在一颗古槐树下列队。这时,东边有一个身着紫衣、头戴冠冕的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来。
过了一会儿,有一小人儿对紫衣者说:“某当为西阁舍人。”
一人说:“某当为殿前录事。”
一人说:“某当为司文府史。”
一人说:“某当为南宫书佐。”
一人说:“某当为驰道都尉。”
一人说:“某当为司城主簿。”
一人说:“某当为游仙使者。”
一人说:“某当为东垣执戟。”
随后,开始封官。官职封完后,那些小人儿有的高兴,有的悲伤,有的激动。但紫衣人已定夺,再没更改余地。
一顿饭工夫,新任诸官员各率部下入于古槐边的洞穴。
就在这时,有一老头出现,其人形容枯瘦,拄杖而来,对紫衣人说:“诸公子实在是搅扰我啊!”紫衣人笑而不语,最后与老头双双进入洞穴。
转天,李知微挖其洞,有数百只老鼠四散奔逃,但不见紫衣人与老头,终不知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