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鹤轻拎着纸袋进来的时候，毫无疑问招致一众意味深长的目光。
“吃独食啊，裴老师。”倪康半开玩笑地道。
捧着招财猫坐在监视器后面的阎琛探出头，瞄了眼纸袋上花里胡哨的外文，评价道：“我知道这家店，贵得要死，菜单上就没有低于三位数的东西。”
“不是我买的。”裴鹤轻打开纸袋，毫不意外地发现里面是几个单独的小盒子，他拿了一个，剩下的递给倪康，“你们分一分吧，是卫璃送来的。”
说完他转身出去。
阎琛摸招财猫的动作一顿，探究地看向倪康，低声问：“怎么个意思，裴老师跟卫璃……嗯？”
“大概是吧。”倪康点头。
阎琛一拍大腿：“我说小卫怎么一茬一茬往现场送东西呢。”
这边一个个恍然大悟，那边裴鹤轻找了个僻静地方，拨通卫璃的号码。
对面好像正等着似的，刚响两声就接通了：“裴老师？”
刚准备说话的裴鹤轻突然被这三个字叫得一窒。
剧组里不少人都这么叫他，卫璃也没有改口的打算，只是语调与以往略有差异，最后那个字拖得有点长，尾音还有点翘，勾得人心里痒痒。
裴鹤轻清了清嗓子：“别这么叫我。”
“为什么？大家不都这么喊你吗？”卫璃假装不理解，“我念得不对？”
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的叫法。
裴鹤轻心道。
不过他还没忘了自己打这通电话的初衷，不再纠结这个，问道：“怎么又给我买东西？”
“喜欢你呀。”卫璃理直气壮。
裴鹤轻无奈：“你不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吗？今天这一来，估计好多人都猜到了。”
“没关系，无非就是倪制片他们，就算今天猜不到，早晚也会看出来的。”卫璃顿了顿补充道，“我只是暂时不想被你的粉丝知道。”
她觉得自己现在还不够好。
裴鹤轻低头看着手里的冰淇淋：“那下不为例。”
“那怎么行，至少得送到拍摄结束吧，现在还那么热。”卫璃道。
裴鹤轻的笑容里带上复杂的意味。
大概这就是上天给他“被富婆包养”这个愿望的回馈吧，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快要变成一个吃软饭的了。
现在跟老天爷解释还来得及吗？
但卫璃是好意，他也不忍心再拒绝，只好叹道：“你对我这么好，要我怎么报答你？”
“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卫璃眼睛一亮，瞄到手边的几本书：“那你快点写新书好不好？”
催稿来得毫无防备，裴鹤轻沉默。
“这个不行吗？”卫璃的语气有点失望。
裴鹤轻笑了一声，开玩笑似的道：“要是有一天我什么都写不出来，或者有人写的东西比我更好，你是不是就要移情别恋，喜欢上其他人了？”
“当然不会，陪我走到现在的一直是你的书，过去谁也没办法替代，放心吧，裴老师。”卫璃道。
“那你……”裴鹤轻突然顿住。
“嗯？”
“没什么。”裴鹤轻道，“你想送就继续送吧，剧组以外的人不会知道的。”
挂断电话后，他自嘲地笑了笑。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问出“你喜欢的是我还是我的书”这种问题。但他转念一想，这话跟那句“你妈和我掉水里你先救谁”不是一样的吗？
这种无解的问题，除了给两人增加隔阂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还是慢慢来吧。
……
傍晚。
卫璃估摸着剧组快要回来了，欲盖弥彰地抱着“儿子”去小院子里玩，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道路尽头。
不多时，外面传来动静。
卫璃笑容满面地迎上去。
反正她跟裴鹤轻的关系大家都差不多已经知道了，她也不想再掩饰什么。
看见车里下来的人时，她的笑意骤然凝固在唇角。
“小璃，你怎么知道老师今天来看你？”郑励然理了理自己的衣摆，自我感觉颇好地问，“你是特地出来迎接我的？”
卫璃扯动嘴角：“没有，巧合而已，我在遛猫——老师，你怎么来了？”
其实她更想说，你怎么又来了。
说话间其余人也陆续下车，卫璃冲裴鹤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郑励然咳嗽一声：“主要是来替王叔叔看看剧组拍摄的进程，顺便来看看你手里的剧本修改得如何了。”
“外面蚊子多，郑老师，来，咱们进去说。”倪康招呼道。
听说郑励然是代表投资方来的，卫璃就知道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了，她抱着猫，落后几步悄然蹭到裴鹤轻身边，低声问：“累不累？”
“累呀。”裴鹤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卫璃一时语塞。
这不对，你不应该说不累吗？
“那给你抱抱猫，让你儿子安慰一下你。”卫璃抬手，作势要把猫塞进他怀里。
白猫配合地“喵”了一声。
“我累了一天回来，就只能抱猫？”裴鹤轻挑眉。
卫璃一时哑然：“那……”
他俩自顾自地小声说着话，进门直接上楼，完全没注意到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郑老师，郑老师？”倪康疑惑的声音唤回郑励然的神志，“我们去财务那边？”
“哦，好。”郑励然收回视线，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小璃跟裴监制关系很好？”
“是啊，”倪康笑道，“都是年轻人嘛，总比跟我们聊得来。”
见他不肯多说，郑励然也没追问，只是笑笑，问起了财务上的事情。
卫璃上了楼，将猫放到裴鹤轻房间，开始拔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自从上次把电脑搬过来之后她就没拿回去，最近每天她都在这边写剧本。
裴鹤轻房间又大又空旷，基本没放什么东西，她不过来用上一用，回头退房的时候都会觉得吃亏。
渐渐的，书桌的一个角落就被她的笔记本、水杯等零碎的东西占满了。
裴鹤轻靠在墙上看她收拾电源线：“怎么突然要搬回去？”
“还不是郑励然，心血来潮又跑过来，估计待会儿就要上来检查剧本。”卫璃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裴鹤轻直觉不喜欢她这个老师，懒洋洋地道：“让他来这儿查就是了，我又不介意。”
“别，上次你们就差点打起来。”卫璃看他一眼，“他又不会在这边过夜，肯定看完就走了，你别再找理由过来了啊。”
正是这么打算的裴鹤轻“啧”了一声，避重就轻地道：“揍他？我像是那种野蛮的人吗？”
卫璃盯着他。
“知道了，”裴鹤轻妥协道，“等他看完记得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