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郑励然果然如同卫璃预料的那样，背着手悠哉游哉地进来了。
“剧本写得如何了？”他问。
卫璃起身让开位置：“基本上改完了，还差一点收尾。”
郑励然也没有细看，随便扫了几眼道：“抓紧写完发给我吧，许导那边在催了。”
卫璃点点头。
“我晚上还有饭局，先走了。”郑励然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卫璃：“我送您。”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身：“不用送了，小璃，我记得你当初是为了司雨蛟才进入这一行的，现在终于达成所愿，开心吗？”
卫璃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郑励然沉吟片刻：“司雨蛟的作品确实很受现在年轻人的欢迎，不过你身为一个编剧，也不能单单只关注一个作者的IP——我那儿有个项目，戴宇问了好几次了，我还是想等你下个月回去，交到你手上。”
“好的。”卫璃应下。
郑励然突然抬手，像是要拍拍她的肩膀，她本能地往后一退，撞在卫生间的门上，发出“哐”的一声。
不算响，但很突兀。
郑励然的手凝固在半空。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呃，老师？”卫璃故作无事地贴门站立，像是纯属无意。
郑励然的目光落在二人之间空出来的距离上，不以为意地捻了捻手指，放下手臂，意味深长地对她道：“谁能给你资源和助力，你心里应该是很清楚的，别让老师失望啊。”
说完，他不待卫璃回答，转身离开。
卫璃来到走廊上，注视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眉头皱起。
郑励然究竟想干什么？
没等她细想，身后不远处的一扇门突然打开，裴鹤轻的声音传出来，时间掐得极准：“阿璃，发什么呆呢。”
卫璃回过神，收回视线。
裴鹤轻走近，看出她情绪不对，几不可见地皱起眉，低声问：“他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卫璃不在意地笑笑：“没什么，他就是喜欢阴阳怪气，习惯就好。”
她回到房间，钟苗苗没过多久也回来了，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道：“师父，你看微博了吗？营销号说裴老师的女朋友是文芝惠！”
简直岂有此理！
卫璃正在用湿巾擦桌子，闻言动作微顿，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又继续专心擦拭被郑励然碰过的鼠标。
“师父，你不打算上去表明一下身份吗？”钟苗苗急道。
卫璃眼皮都没掀，满不在乎地道：“这有什么好说的，裴老师知道他自己的女朋友是谁就足够了。”
更何况，她还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作品，没资格站在“司雨蛟”身边。
……
次日。
倪康请作为投资方代理人的郑励然吃饭。
作为郑励然的员工，卫璃自然也要奉陪。
卫璃不喜欢这种场合，主要是郑励然酒品不太好，喝多了容易口没遮拦，闹得一桌人都很尴尬。
俗称嘴贱。
当然，郑励然本人是不觉得的，甚至可能还会认为自己这是幽默。
好不容易熬到饭局散场，郑励然红光满面地起身：“小璃，不送送你师兄吗？”
“我来吧。”裴鹤轻似笑非笑地起身。
他不像是要送人出门，倒有点像是要送人上西天。
卫璃知道他也喝了酒，虽然看上去正常，脑子未必清醒，生怕这俩人趁着酒劲打起来，忙拦住他道：“倪制片不知道去哪了，你快去找找他，别让醉鬼乱跑，去停车场等我。”
裴鹤轻垂下眼，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长长的睫毛挡住光线，眼神幽暗，意味不明地笑笑，退开一步。
卫璃没空探究他脑补了什么，又看向郑励然：“老师，走吧，我送你下去。”
郑励然冲裴鹤轻挑衅似的笑了一下，这才离开。
包厢里的人散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服务员收拾桌上的残羹，空气里弥漫着白酒混合食物的气味，熏得人头晕。
裴鹤轻平日里像是刻在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唇线抿直，黑沉沉的眼底浮现出冰冷的厌恶。
他冷淡地盯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往外走去。
卫璃把郑励然送到门口。
这家店可能是为了符合惠湾的整体风格，也是仿古建筑，厚重的木门外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月光几乎无法穿透，仿古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恍惚还以为岁月回到了千年以前。
郑励然醉眼惺忪地看着她。
卫璃的面庞像是被昏黄路灯镀上了一层温润的釉，显得更加年轻，一如当年在大学里初见的模样。
“老师，车在那边，您回去好好休息。”卫璃看见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突然拉住卫璃，喉结滚动两下，张嘴喷出难闻的酒气：“你是不是跟司雨蛟在一起了？”
卫璃一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试图将他的手掰开：“您喝醉了？”
“我没醉，”郑励然受到诱惑似的压低声音，抬手就要抚上她的脸，“你知道吗，老师最喜欢的还是你……”
卫璃神色微变，挣脱开他的手，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老师，这么晚了，您赶紧回去吧。”
郑励然虽然平时也没什么正形，但从未这样过分。
他今天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卫璃不退还好，这一退好像反而刺激到了郑励然。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这回力气更大，手指几乎要嵌入她的骨头里，阴恻恻地问：“你躲什么？怕被你的裴老师看见？为什么我不行，他就可以？就因为他是司雨蛟？”
“郑励然！”卫璃摆动手臂，试图挣脱他的钳制，“你疯了吗？”
“是我带你进这行的，这么多年来我暗示过你多少次？你每次都装傻装听不懂，我以为是因为你太年轻，没关系，我可以等，可是等到最后你跟一个认识不到几个月的男人滚到了一张床上……”
“我们没有！”卫璃难以置信他竟然这么龌龊，“老师，你这么多年来女朋友就没断过，说这种话不觉得亏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