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彩玉结巴,“现在,不是有那啥,那叫啥来着,对,亲子鉴定,做一下不就知道了?”
“这事儿错不了,我来你们公司应聘那天见过顾总,顾总和二十几年前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帅气。我害怕他认出我来,看到他都远远绕道走。”
黄彩玉说的有鼻子有眼。
顾佳期吸了口气,“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不在老家好好待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黄彩玉沉默了一会,回道,“你奶奶在世时,总是怂恿我,让我过来找你要钱。我知道豪门养女不好当,也不知道顾总后来有没有娶妻生子,有没有一如既往的对你好,所以,一直都不敢来打扰你。”
“六年前,你奶奶去世,四年前,你爸也走了,两年前,你两个哥哥都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妈这辈子没啥别的心愿,心里唯一还放不下的就是你。所以,我才打听到这里来,就是想远远的看你一眼。”
说到这里,黄彩云停下来,指了指办公桌的抽屉。
“我承认,自己确实好几次偷偷摸摸的来你办公室,但我进来不是为了偷东西,我就是见你平时工作这么忙,想进来帮你擦一擦桌子,把文件那些整理一下。水饺,水饺你趁热吃。”
顾佳期走到办公桌前,纤细的手指勾住抽屉,猛地拉出来。
刚一打开,香味扑鼻而来。
水饺看起来很好吃,却用劣质的一次性透明塑料袋装着,顿时让人倒掉所有胃口。
顾佳期保持着低头看水饺的姿势,许久未动。
这一刻,她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
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黄彩玉没有撒谎。
“呵呵呵。”顾佳期突然诡异的扯开嘴唇,笑了起来。
笑得不可抑制,脑袋往后仰去。
见状,黄彩玉慌了,忙问,“佳期,你怎么了?”
顾佳期解开透明塑料袋,直接用手抓起一个水饺塞进嘴里,囫囵般的咽了下去,险些呛住。
一行清泪倏然滑下,她闭上眼睛说道,“原来,萦绕在我心头十几年的噩梦,竟是真的。我真的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不是他们亲生的。”
记忆重新回到她七八岁那年,她在房间练完钢琴,下楼找水喝,两名女佣站在厨房里一边择菜一边八卦的聊着。
“我们家这位大小姐,我瞅着和先生夫人,怎么一点也不像呀。相貌不说,你看这学习的天赋,就差得十万八千里。夫人的钢琴,弹得多好?大小姐呢,一首最简单的命运交响曲,学了这么久,还弹得乱七八糟。”
“你没听家里的老佣人说起过吗?大小姐啊,不是先生和夫人亲生的。”
“啊,真的假的?”
“好像是收养的。”
“既然是收养的,那先生和夫人自己为什么不再生一个?顾家这么有钱,难道以后都交到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身上?这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
“谁知道呢。”
两名女佣的对话,即便过去多年,仍然言犹在耳。那么刺耳,那么清晰,仿佛针扎一样,刺激着她的脑神经。
顾佳期又抓起一个水饺塞进嘴里,这次改成慢慢的咀嚼。
她双眼无神的凝视前方,“这,才是我原本应该过的生活……吃这些最粗糙最普通的食物……”
黄彩玉见顾佳期竟然哭了,一下子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佳期,你别哭啊,妈妈这次过来,主要就是想见你一面,知道你在顾家过得好,妈妈也就心满意足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带你回去,也从来没想过要和你母女相认。”
“要不是你今天说要抓我去坐牢,我实在害怕的不行,才说出口的。你别哭啊,赶紧把眼泪擦擦。”
黄彩玉手忙脚乱的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顾佳期没有伸手去接,任凭眼泪在脸上汹涌的流着,等情绪宣泄的差不多,她才缓缓转过头看向黄彩玉。
“要多少钱?”
黄彩玉愣住,“什么?”
顾佳期吸了吸鼻子,“我问你要多少钱!”
黄彩玉的脸,僵硬住,“佳期,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年,把你送给顾总,是迫不得已。现在,妈妈都打听清楚了,知道顾总和顾夫人没有生育其他孩子,你是顾家唯一的女儿。既然,你在顾家不愁吃不愁穿,有好日子过,妈妈又怎么会来打扰你?能来公司上班,每天躲在远处,静静看你几眼,妈妈就心满意足了,妈妈别无他求。”
顾佳期皱眉,审视她,“你过来找我,难道不是为了两个哥哥来要钱?”
黄彩玉忙摇手,“没有的事,你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立业,虽然收入不是很高,但养活家人没有问题。”
顾佳期暗暗松了口气,“你能识时务最好。”
“你要记住,只有我过得好,你和两个哥哥,今后的生活才能衣食无忧。如果,我过得不好,那么,你和两个哥哥,一个铜板都捞不到。”
黄彩玉局促,“我都说了,我不是为了钱——”
顾佳期打断她,“留个账号给我,以后,我每个月都会汇一笔钱给你。”
“不,不用了。”
“我现在有得是钱,分你一点,又何妨。”顾佳期拎起装水饺的袋子,还给黄彩玉。
“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进我办公室,更不要送吃的给我。公司里人多口杂,如果我没有主动找你,你最好不要靠近我,免得被人抓住把柄,明白吗?”
黄彩玉接过水饺,“你就吃了两个,不再多吃一点吗?”
顾佳期汲气,她现在心情复杂的很,能心平气和聊了这么多,已经是极限。
“我最近很烦,你没事别来打扰我。”
“是工作上的事吗?”黄彩玉关心的问。
顾佳期绕到办公桌前坐下,捂住额头,“如果你再啰里吧嗦的,我只能把你辞退。”
黄彩玉见顾佳期生气,连忙退后几步。
“我这就走,你别烦啊,工作上有什么不顺的事情,慢慢来。”
黄彩玉终于走了。
但顾佳期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
她平日里虽然性格强势,甚至算得上有点手段,但对付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黄彩玉,她并不想下狠手。
只要黄彩玉过来找她,不是为了勒索,不是为了敲诈,留着倒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