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很奇怪，我会和芳姐怎么会认识。”
顾湘看了眼乔恋，又看向此刻已经面如死灰的墨司瀚，嘴角扯出一道自嘲的笑意。
泪水顺着眼角的纹路，无声坠落。
“墨雄生性风流，我虽然为他生下长子，可他仍然夜夜不归家，甚至为了外面的小情人，把我和司瀚赶出家门。这一点，恋恋你是知道的。当初，正是咱们两家遭遇相同，所以关系更为密切。”
“稍微不同的是，墨雄对我们母子俩完全不闻不问，而你爸爸还算是良心未泯，知道每个月按时给抚养费。”
“我没什么本事，靠着朝九晚五上班，赚的那点死工资，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而已。为了让司瀚有朝一日重返墨家时不至于落差太大被人嗤笑，我尽力栽培他，给他上最好的学校，给他请最好的家教老师，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但这些钱，又都是哪里来的呢？”
顾湘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下，夜风习习，她鬓边的头发被吹得糊住了脸。
枯瘦的脸庞，两颊深深陷进去。
“妈！”墨司瀚低声嘶吼，拳头捶在身下的泥浆中，崩溃，“你不要再说了！”
顾湘没有理会墨司瀚，正对上乔恋心痛的眼神，继续往下说。
“那时，我还有几分姿色，为了赚更多的钱，我去找芳姐，让她帮我介绍客人。这样一来二往，我和芳姐就渐渐熟络起来了。她认出你是我的邻居，把这件事告诉我后，我本打算去阻止你。”
“但，那是整整一百万啊。”
顾湘仰头长叹，“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抵抗一百万的诱惑。更何况当时，我们确实急需这笔钱，所以，我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乔恋颤着声音打断，“所以，你假扮我，去赴约？”
“是！给赵志鹏开车的司机，是我的常客。他可怜我一个人带大孩子不容易，在我再三求情下，答应帮我。”
乔恋凝视顾湘，喉咙仿佛被一双手掐住，硬生生挤出三个字，“怎么帮？”
“那晚，你为了壮胆，去赴约之前喝了许多酒，还记得吗？”
乔恋微愣，脑袋有短暂的空白，终于慢慢回想起来，“记得。”
为了不被叶雅琴和附近的邻居发现，她和赵志鹏约好，在观音桥下上车。
“我记得那天黄昏，赵家司机过来接我，我上车后，使劲喝酒。那时，赵家司机还让我少喝一点。可我不想面对现实，想把自己灌醉……”
事实上，她最后真的醉了。
“不，你没有喝醉，是赵家司机趁你不注意时，在酒里下了东西。”
乔恋诧异的瞪大眼睛。
顾湘继续说道，“这是我的主意！我不忍心看到你年纪轻轻就去伺候一个老头子，所以打算和你调换。”
“那一带，是出了名的酒店一条街，治安差，没有监控，也不用实名登记。我把你安顿在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后，就匆匆坐上车去赴约。”
说到这里，乔恋几乎已经全部明白了。
“那后来呢？”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乔恋问出自己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赵志鹏难道没发现已经换人了吗？”
“老头子风流的很，每次找女人，都会提前吃一种助兴的药，我害怕他中途察觉，所以让司机帮忙，在老头子吃的药中加大了剂量。这样一来，他就会神志不清，根本不会发现什么。”
“但我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赵志鹏这么不中用会因此丧命。第二天，我想趁着他还没醒来，偷偷溜走，却发现他的身体都已经僵硬了。”
“我害怕担上责任，连忙逃跑，跑到弄堂口时，才想到你还在另外一家酒店，我想去把你带回来，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你被抓上警车。”
“酒店虽然没有实名登记，但你被赵志鹏挑中买下的事情，会所里众人皆知。”
“我是个懦夫，眼睁睁看着警察把你带走，却没有勇气上前帮你洗清冤屈。恋恋，六年了，我现在终于可以鼓起勇气，当着你的面，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顾湘说完这些话，已经是泪流满面。
“你代替我，承受了六年的非议，司瀚更是因此误会你……如果没有这场误会，你们应该还在一起，好好的谈恋爱，再顺利结婚生子。”
乔恋苦笑，回想起当年种种，仿佛还在梦中。
现在所有谜团都已经解开，她并没有释怀，心头仍然压着一块大石。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说服你儿子去自首！赵俊是他杀的，这件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乔恋抬眸，目光如炬的看向顾湘。
顾湘回避的转开脸，“我无论如何都没算到赵志鹏居然拍下了那晚的视频，更没想到六年都相安无事的过去了，突然有一天却被他的儿子赵俊发现。”
“我回到墨家后，陪同墨雄参加过几次晚会，上过几次电视，赵俊认出我，但他没有打电话给我，而是向司瀚勒索。恰好那晚，司瀚在那附近查看一个项目进展。也就是在那里和你偶遇……”
接下来的时间线，不用说，乔恋也已经明白。
“所以，我和赵俊发生争执离开后，赵俊无意中发现了那枚戒指的存在，打电话向墨司瀚勒索，墨司瀚返回去杀了他，事后顺水推舟把脏水全都泼到我身上。”
顾湘点头。
乔恋好想笑，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
“你们俩真不愧是母子，六年前，已经让我背了一次锅，六年后还想如法炮制，再让我背一次？”
“恋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我当年，确实也是为了你好。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踏进火坑，谁料到会发生后面的意外。”
“够了！”乔恋冷冷打断顾湘。
“那我再问你，那日黄昏，你随手把我塞进一家快捷酒店，那家酒店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做什么？”
乔恋双眸猩红，喉管艰涩的滚动着。
当年，她虽然年纪小，天真且单纯，但还不至于太笨。
之所以认定自己就是害死赵志鹏的罪魁祸首，是因为在那晚，她确确实实失去了初次。
但，按照顾湘这么说来，那晚的男人，另有其人。
可惜，那天清晨，她离开时太过惊慌失措，根本没有勇气转过头去看躺在身侧的男人，她害怕看到一张布满皱纹的老人脸，几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