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郑重点头，“爹地，给我五分钟。”
说完，小家伙从小书包里拿出放大镜，对着车厢里残留的这些痕迹，开始检测。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眼下，多一个方法，也是多一条出路。
毕竟，乔小姐命在旦夕，那两个开车的人已经逃跑，找到他们需要一段时间，就算马上找到人，严刑逼供又需要时间……
“这是大灰藓和肾蕨，喜温暖潮润和半阴环境，常见于各种悬崖边。”墨羽很快得出结论。
墨时谦手里捧着平板电脑，“我查看过地图，这附近有三四处悬崖，如果挨个去搜，时间根本来不及。小羽，我要精确答案。”
墨羽眉心紧紧皱起，转而捏起残留在地面上的一小坨泥块，用手指肚轻轻碾碎。
“这是……”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双眸绽放出神采。
继而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自言自语，“有一股硝烟味。”
“我知道了！”
墨羽猛地站起来，兴奋的对墨时谦道，“爹地，小乔被关的地方，是座矿山，最近刚炸过山体。她极有可能被关在矿工过去荒废的宿舍里。”
*
“砰！”
枪声响起时，乔恋以为自己已经没命了。
那瞬间，脑海里走马观花般闪过生平的许多画面。
有年年、月月刚出生时被放在保温箱里的样子，浑身皱巴巴的，像是小老鼠。
也有墨羽，他腼腆的端坐在餐桌前，用公筷帮自己一点点剔除五花肉上的肥肉部分。
还有墨时谦，他们之间的每一次热吻，每一次争吵，每一次不欢而散……
她发现，到最后，自己记得最清楚的，竟全是和墨时谦在一起时的场景。
“恋恋，你没事吧？”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听到这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乔恋不敢置信睁开双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顾湘满是关切的脸。
“湘姨。”乔恋呢喃，心情无比复杂。许多种情绪被掰碎了揉在一起，是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复杂。
这张脸，她以前每次见到都觉得很亲切。
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叶雅琴之外，觉得第二亲切的长辈。
可现在，她只想远远避开。
在她看来，顾湘已经如同洪水猛兽。
“妈，你，你……”
墨司瀚腿部中枪，一时动弹不了，双手死死捏住受伤部位。
看向顾湘的目光，充满震惊，颤声，“您居然为了救她，打伤我？”
顾湘没有和往常一样穿着奢华名贵的旗袍，像是回到最初他们刚成为邻居的那时候，只穿着一套再简单不过长袖长裤，头发略有些凌乱的盘在脑后。
脸上不施粉黛，虽然布满细纹，但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美貌。
墨司瀚在皮相上，大部分还是遗传了顾湘，少了一点阳刚之气，偏阴柔。
“司瀚，你怎么能这么糊涂！要是我晚来一步，恋恋就要惨死在你手上。”
顾湘对着墨司瀚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声音充满凄意。
她右手上还握着一把枪，很袖珍，很漂亮，像是专门为女士定制的。
“我不是跟你说过无数遍吗，就算做不成恋人，你们往后也可以做朋友，你怎么就不听劝。”
她的右手，不停发抖。毕竟是亲生儿子，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开枪。
墨司瀚咬牙，想从地上站起来，可小腿上的伤口不断涌着鲜血，别说是正常站起来，就连动一下都成了难事。
“妈，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好。您又何必装糊涂呢？”
他吃力的抬起上半身，妄想抓住顾湘的脚，“妈，快点用你手上的枪，杀了她。只有她死了，您的秘密，才能真正石沉大海，永远不会被别人知道。”
顾湘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色泛白。
大颗泪珠裹在眼眶里，却又死命的忍住。
墨司瀚趁热打铁的劝说，“乔恋已经猜到了，如果今晚她活着离开这里，那么明天，我们母子俩就会被赶出墨家。您含辛茹苦把我养大，受尽委屈，好不容易可以过上安稳日子，难道甘心被打回原形吗？”
乔恋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要是聪明点，应该转身就跑。
墨司瀚已经受伤，暂时构不成威胁。顾湘虽然手上有枪，但她不忍心伤害自己，就算在墨司瀚怂恿下开枪，只要自己跑得足够快，身体孱弱的顾湘，根本跑不过自己。
可是，双脚偏偏跟钉住了似的，怎么都挪不开。
“湘姨，事到如今，我想知道真相。”
她到底还是秉从内心，一步一步走到顾湘面前，目光灼灼盯着这位自己曾经敬重的长辈。
“告诉我，好吗？算我求求您了！”
顾湘有些心虚的别开眼睛，不敢正面直视乔恋。
此时，雨已经停了。
夜风带着阵阵凉意，吹在脸上，竟有些刺痛。
“湘姨，您一直很疼爱我。”乔恋声音哽咽，“我想不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只是通过手头上掌握的一些线索，顺藤摸瓜，猜到六年前跟赵志鹏真正上床的女人是顾湘。
但这中间的玄机，并没有参悟。
“妈，别告诉她。”墨司瀚在地上挣扎，因为流血过多，连嘴唇都白了，“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心慈手软，而害得我们从此万劫不复。我们母子俩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
顾湘缓缓闭上眼睛，那颗在眼眶边停留了无数时间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她转过身，看向墨司瀚。
“儿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秘密，早晚是瞒不住的。”
“妈——”
“够了，你给我闭嘴。”顾湘的眼泪，跟开了闸一样，不停流着，“妈妈不想看到你一错再错下去，司瀚，及时止损吧。”
顾湘蹲下，用帕子堵住墨司瀚小腿上的窟窿，再站起来面向乔恋。
“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们当初谁都没有意料到的，恋恋，事到如今，我就把六年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
乔恋不由屏住呼吸。
这一刻，终于来临。
她的心情，已经难以用任何词语来形容。
墨司瀚见阻止不了顾湘，颓然垂下脸，拳头不甘心的砸在泥泞上。
顾湘挽起耳边的乱发，开始娓娓道来。
“六年前，你为了替司瀚还清债务，去会所把自己卖掉，这件事，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会所的芳姐和我是老熟人，你前脚刚出去，后脚，她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