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和真正的墨时谦、宋源,三个人第一次正面遇见。
阳光充沛的倾洒在他们头顶上。
他枯瘦干瘪,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而他的弟弟,却穿着昂贵奢华的高定,就连宋源,一个下人的穿着打扮都要比他体面不少。
之前,他偷偷摸摸去墨家找黎敏珠时,曾透过玻璃窗见过这个弟弟,所以再次见到,心情反而是平静的。
但弟弟和宋源见着他的反应,可大了。
“少爷,还真的一模一样。”宋源震惊的瞪大眼珠,彼时的他,长相俊美,唇红齿白,也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弟弟抬高着下颌问他,自有一股与身俱来的高高在上。
他拘束的往后倒退了一步,“我叫小九。”
“小九?这个名字可真敷衍,是你妈妈取的?”
“是。”他回道,“我是九月份出生的,妈妈说这个名字好记。”
“真巧,我也是九月份出生的。”养尊处优的少爷根本没察觉到他眼底的忧伤,扭头和宋源道。
“老头子最近管我是越来越严了,我每天被关在家里真没意思,不如……”弟弟趴在宋源耳边说了几句。
宋源连忙摇手,“少爷,这可不行,太冒险了,如果被老爷发现,咱们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老头子年纪大了,眼神也开始不好起来,我就不相信了,我跟小九调换,能被他看出来!”
说罢,转过身,用一副颐指气使的语气,“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他迎着刺眼的阳光,抬起脸,“只要钱给的到位,一切都好说。”
就是从那天开始。
他和真正的墨时谦,开始了神奇的调换之旅。
第一次,他冒充墨时谦,穿着高级面料所裁制的衣裳坐在墨家客厅时,紧张的整个后背都出了汗,每次墨彦文从他身边经过,他的心脏都扑通扑通直跳。
他也看到了黎敏珠。
本以为自己会无比痛恨这个女人,但实际上,他很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
原来,她对待小儿子,竟然会这样的温柔,这样的有耐心。
和先前把自己赶出墨家时的凶狠表情比起来,截然不同。
有了对比,他的心里面便愈发觉得伤感。
于是,他总是偷偷看她,看她坐在花园里喝茶,看她坐在房间里补妆,看她偶尔和墨彦文争吵……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
他和弟弟各自换回身份。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接下来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无数次……
这种合作关系维持了很久。
靠着这个‘工作’,他赚了不少钱。
一天晚上,他洗完澡,刚要上床睡觉,突然接到弟弟的电话。电话中,弟弟的声音听起来焦急极了。
“小九,我有急事,我女朋友快生了。”
听到这句话,他震惊极了。
因为彼时的他们,才十九岁而已。
先前,他隐约察觉到弟弟和一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女孩子谈恋爱,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顾不上吃惊,只要有钱赚,他还是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约定的地点,和弟弟调换衣服。
那个晚上,雨下得很大。
他穿着藏蓝色丝绸睡衣,坐在豪华的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眼皮子一直在跳,仿佛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他从十点钟坐到十二点,又从十二点坐到凌晨两点。
一次又一次看手机,却仍然没有等来弟弟的来电。
他心想,弟弟说不定今晚回不来了,心爱的女孩生产,至少得在医院陪一晚上吧。
正这样想着,楼下客厅传来一阵喧哗声,他忍不住好奇心,走到楼梯口偷看。
就看到墨彦文和一个手下在谈话。
“老爷,人已经杀了。”
手下还把现场照片拍过来给墨彦文看。
墨彦文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竟然长得这么像。”
手下道,“是啊,这个野种和我们家时谦少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当时,我看到他,还以为他就是时谦少爷呢,说实话,还犹豫了一下,有点下不了手,不过,一想到这个野种是夫人背着您在外面生的,我一下子就扣动了扳机。”
“处理干净了没有?”
“都处理干净了,我把尸体丢在烂尾楼,用水泥封上了,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发现。”
“做得很好!”墨彦文手指间夹着一根雪茄在抽,“黎敏珠那个臭娘们,居然骗我,以为可以骗我一辈子吗?哼!”
墨彦文和手下一前一后离开了客厅。
墨彦文朝楼上走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宛如恶魔在靠近。
他吓得连忙回到卧室里。
钻进被窝里,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他惊惧的睁大瞳孔。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味着墨彦文和手下的对话。
得出一条重要信息。
那就是真正的墨时谦已经死了,死在了看望临盆女友的那条路上。
他想哭。
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他伸出双手,使劲蒙住自己的嘴巴。
就这样过去许久,也许是几分钟,又或许是好几个小时。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
紧接着。
又是“啪”的一声。
天花板上的灯,亮了起来。
女人的脚步声,朝着他一点一点靠近。
突然间,一双涂着红色美甲的纤纤玉手,猛地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掀开。
黎敏珠满是泪痕的脸,出现在他近在咫尺的眼前。
“你是谁?”
黎敏珠瞪着眼睛问他。
然而,不待他回答,她就跟疯了似的笑出声。
“你不是阿谦,你不是阿谦,你到底是谁?是谁?”
她抓住他单薄的肩膀,使劲摇晃,好看的脸布满狰狞的青筋。
“我的阿谦,他没有这么瘦,他的胳膊抓起来是有肉的,他也不会用这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黎敏珠哆嗦着,去扒开他的睡衣,检查他左右两边胳膊上的痕迹。
“阿谦,他小时候打了疫苗,两边胳膊都烂过,而你,没有这些。”
他望着疯癫般的女人,突然开口。
“妈妈,我是小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