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色的光线，从微微敞开的门缝里泄露出来，映照在乔恋的脚下。
乔恋听到墨老夫人说出这番话，只觉得荒唐。
大半夜的，墨老夫人从墨家老宅特地赶来，第一时间并不是关心刚刚苏醒的儿媳，却紧揪着孙儿的婚事不放，怕不是魔怔了？
她摇头失笑，本想静悄悄离开，但这一刻不知为何，脚下仿佛长了钉子似的，怎么都抬不动。
“妈，时谦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我们还是不要横加干涉比较好。”黎敏珠刚醒来，声音听起来有些羸弱。
相比起来，墨老夫人则是声如洪钟。
“敏珠，你这说的算是什么话？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着他自己胡来。墨家这样大的家业，未来的女主人不能有半点含糊。”
墨老夫人将一叠女孩子照片，放到黎敏珠身前，“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你帮我看看，哪个比较好？务必挑一两个出来！”
黎敏珠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她刚从国外回来，时差都来不及倒，实在没有心情帮儿子选妃。
但顾及老夫人的面子，还是极有耐心的将这些照片和资料一一翻阅过去。
“这个陈家小姐不错，与我们家世相当，学历也很高，今后在事业上定能给时谦带来一些帮助。”黎敏珠公允的给出评价。
墨老夫人却反对，“这个陈家小姐性格强势，在国外镀金那几年，据说私生活开放，交过不少男朋友，不行不行。再说了，她模样太过普通，和时谦不般配。”
黎敏珠无言，继续翻看。
又指着一个长相妍丽清秀的女孩子，“那这位刘家千金呢，虽然家世和我们墨家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胜在长得好看，性格又好，以后肯定会是个贤内助——”
这次，墨老夫人直接打断她的话。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家世太弱了，和我们家门不当户不对的。这亲家要是像吸血鬼一样，三天两头找我们帮忙，谁受得了。”
黎敏珠脸上的笑意，已经维持不住，“妈，既然您心里已有考量，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就连门外的乔恋听了都是好一阵无语。
家世学历好的，嫌弃人家长得丑性格不好。
长得漂亮性格温顺的，又嫌弃人家家世不好！
墨时谦又不是皇帝，整的比古代选妃还要夸张。
“敏珠，我心里其实有两个人选。”墨老夫人沉默了片刻说道，“时谦这性子，太冷了，我再不替他张罗着，他怕是要孤独终老。”
“他一个人倒是简单省事，可是小羽怎么办？小羽还这么小，不可能一直没有妈妈吧。”
“妈，您是想让时谦接受乔芷珊？”黎敏珠问道。
“不管怎么样，乔芷珊都是小羽的亲生母亲。”墨老夫人表明自己的态度，“俗话说的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为了小羽的身心健康着想，她是最好的人选之一。”
“那另外一个人选呢？”黎敏珠又问。
墨老夫人忽然压低嗓音，“这些年，你一直待在国外，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怕是不知道，你儿子最近带了个女人回来吧。”
“时谦带了个女人回来？”黎敏珠震惊。
“我也是多方打探，才得知这位曲小姐，原来在六年前被时谦破了身子……”墨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说起这种事情难免感到难为情。
“啊，这！”黎敏珠的表情，已经不能用任何词汇来形容。
“时谦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这位曲小姐，说明很珍惜她。所以，我就琢磨着，在乔芷珊和曲今瑶之间，选出来一个。这两位都和时谦有些渊源，好过那些毫不知底细的。”
墨老夫人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乔恋已经听不清，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在不停盘旋。
“这位曲小姐，原来在六年前被时谦破了身子。”
破了身子！
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日在白鹿镇卫生院，墨时谦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挣扎着起来去见曲今瑶。
一个将初夜交付给他的女子，自然值得如此相待。
乔恋麻木的往楼下走。
明明是与她毫不相干的人与事，却令她在瞬息之间，想起了令人窒息的往事。
同样都是发生在六年前，曲今瑶遇到了墨时谦，而她遇到的却是足以当自己爷爷的老男人。
命运捉弄人。
她注定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那个噩梦。洗不掉身上的肮脏，洗不净内心的煎熬。
乔恋魂不守舍，以至于走到楼梯口都不曾注意脚下。
“走路不长眼睛？！”
就在她差点踩空时，一双遒劲的手臂，从她身后猛地伸出，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乔恋一惊，看清近在眼前的旋转台阶，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谢谢。”
墨时谦居高临下的看她，扣着她手腕的手往身上轻轻一带，“想什么呢，仔细看路。”
他刚洗完澡，穿着黑缎睡袍，半湿的发丝垂下盖住眉眼，敛去了几分锋芒气场，淡淡的青柠香味萦绕在他身畔，摄人心魂。
乔恋不动声色的从他手掌中挣开，“墨总，很晚了，如果您这边实在安排不出司机送我回去的话，我也可以自己打车回去，就不麻烦你了。”
她镇定自若的越过墨时谦肩头，朝楼下走去。
墨时谦拧眉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心，若有深意的笑了笑，“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吗？”
乔恋脚步一顿。
自以为已经忽悠过去的问题，再次回到起点。
墨时谦走到她身后，相隔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威胁的气息萦绕她四周，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不想说没关系，早晚有一天，我会知道。”
“但自己交代出来，和被我调查出来，是两码事，你懂吗？”
乔恋面色沉静，“随你怎么想。”
*
回到紫薇花园。
叶雅琴的鼾声可谓惊天动地，乔恋蹑手蹑脚打开客厅的灯，却发现年年正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像一个等待妻子归来的怨夫似的。
“妈咪，你怎么最近天天都这么晚回来？”小家伙一脸不满。
乔恋上前抱住他，哄道，“妈咪忙着上班赚钱，还要抽空去看月月，只能暂时冷落你了。年年，你是哥哥，一定能体谅妈咪，对不对？”
“但是你去医院，为什么不带我去？我是月月的哥哥，我也想去看妹妹。”
“不行！”乔恋严肃的拒绝，“你忘记之前的教训了？要是你去医院，被墨叔叔厉叔叔他们发现破绽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