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曲今瑶的声音。
乔恋的脸色，在头顶明亮白炽灯的照耀下，一寸一寸黯淡了下去。
又是晚上，又是和曲今瑶在一起。
他们两个难道真的……
她握紧手机，逼迫自己若无其事的往下说，“墨时谦，你出来，我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
那边，有短暂的空白。
过去几秒钟后，传来曲今瑶嬉笑玩闹的声音，“乔恋，时谦现在跟我在一起，你如果有事情找他，能不能改天？晚上，我们不太方便。”
乔恋的呼吸紧了紧。
曲今瑶似笑非笑中带了一丝挑衅，“就这样，先挂了哈。”
挂断电话前，乔恋隐约听到医生过来查房的动静，猜测墨时谦此刻应该在曲母的精神病院内，她不再犹豫，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
快步走出火车站，拦下一辆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上时，乔恋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见到墨时谦后，如何快刀宰乱麻的将曲今瑶的种种行径告诉他。
不管他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
她总得为了墨羽，努力一回。
如果墨时谦真的无条件相信曲今瑶，那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另一边。
曲今瑶把手机递还给墨时谦，她认真盯着男人脸上的神情，试探着问道。
“我擅自帮你挂了乔恋的电话，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墨时谦下颌绷紧，没有当场作答。
他接过手机，从怀里拿出一块方帕，擦拭屏幕上方留下的指痕。
直到屏幕光洁如新，他才薄唇轻启，“没有。”
曲今瑶看到他这个动作，莫名觉得喉咙一哽。
在她看来，墨时谦还是在嫌弃自己。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墨时谦有时候对自己好，有时候对自己又淡漠的仿佛回到了过去，忽冷忽热，令人难以琢磨。
“要不，我帮你再打回去，说不定乔恋找你真的有急事？”
墨时谦不咸不淡道，“不用。”
曲今瑶顿时心知肚明，是自己方才抢过他手机的行为，触怒了他，而他又因看在哥哥的份上才没表现出来。
声音变得闷闷的，“你今天好像不太开心。”
墨时谦站起来，将挂在手肘的外套，披到肩膀上。
他身材极好，宽肩窄臀，犹如行走的衣架子。
氤氲的灯光下，他狭长双眸黑幽幽的，带着一股子阴气，棱角分明的脸如同雕刻般英俊立体，轮廓是深邃的冷硬。
“时候不早，我改日再来看望伯母。”
曲今瑶很想留他在这里过夜，但目光触及他凌锐的眼神，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那你开车小心点。”
曲今瑶目送墨时谦离开，眼神中流露出强烈的失落。
她和墨时谦之间的关系，明明有很大改善。
但，又似乎缺少了什么。
墨时谦快步走进电梯，等曲今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竟吁了口气，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又有着终于可以不用去面对的舒缓。
他到底是怎么了？
曲今瑶是薄夜白的妹妹。
他于情于理，都不该这么对她。
电梯门打开，迎面而来的一阵冷风，卷起地上的灰尘，迷了他的双眼，他下意识抬起手肘挡住脸，再次拿开时，乔恋气喘吁吁站在他面前。
墨时谦有一瞬的震惊。
内心深处，仿佛绽开了一朵花。
乔恋气还没喘顺呢，直接抓住墨时谦的手腕，脸色泛着疾跑后留下的绯红，“我，我有话跟你说。”
墨时谦默默从大衣口袋中，掏出喝剩下半瓶的矿泉水，递过去，“有什么事，慢慢说。”
乔恋是真的口渴了。
一时之间也没注意到这瓶水是墨时谦喝过的，仰头就如牛饮水般的灌了起来。
看到晶莹剔透的水，顺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流下来，墨时谦不自在的撇开目光。
垂在身侧的大拇指，细细摩挲着自己的食指指腹，很想替她擦拭。
但，忍住了。
乔恋咕噜咕噜将水喝完，才觉得整个人都顺畅了，抬起双眸，清亮的看向墨时谦。
“这次给小羽下毒的幕后主使，其实，并不是乔家人，而是——”
“时谦！！！”
曲今瑶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叫，跑到他们二人中间来，盖过了她本就不重的声音。
乔恋被迫往后退了半步。
曲今瑶平时是那么注重外在形象的一个人，但此刻却蓬头垢面，连鞋子都没穿，就这样光着脚跑下来。
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被泪水冲刷的斑斓一片。
她紧紧抓住墨时谦的双臂，抽泣着说道，“我妈，我妈她……突然不好了……你赶紧上去看一看吧。”
闻言，墨时谦神色一肃，瞳孔深处闪过惊惧。
顾不上乔恋，也顾不上等曲今瑶一起，箭步冲到电梯前，手指痉挛般不断按着上行键。
乔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跟着曲今瑶上楼时。
整个五楼，都回荡着墨时谦无比愤怒且凶悍的咆哮声。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今天晚上，必须救活她，要不然，我让你们所有人跟着陪葬！”
墨时谦平时虽然也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但像这种话，可是从未说过。
此刻的他，双眸猩红，那眼底散发出来的寒冷气息，仿佛能将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吞噬。
乔恋这时才意识到曲今瑶方才所说的‘不好了’，代表着什么。
曲母突然不行了。
白天还好好的，甚至傍晚还吃了两碗饭，可就在墨时谦与乔恋在楼下说话的当口，一下子心脏骤停。
医生们正在全力抢救。
曲今瑶蹲在手术室外，哭得眼睛通红。
“妈，妈，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墨时谦走到她身前，安慰她，声音格外低沉暗哑，“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伯母再出事。”
曲今瑶抽泣，上气不接下气，“哥哥已经不在了，如果妈妈再离开我，我就成了孤苦无依的一个人……时谦，我该怎么办……”
看到此情此景，乔恋的脚步突然踟蹰住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多余的那个人。
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医生取下口罩，惋惜的说道，“墨总，我们已经尽力了，但病人油尽灯枯，我们实在也是回天乏术。”
又转头对曲今瑶道，“我刚才给你母亲打了强心针，还能勉强坚持一会，你们亲属有什么话想说的，就请尽快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