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走。
但不可否认，墨时谦的这些话，已经彻底搅乱她的内心。
内心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极限拉扯。
一个骂她不知好歹，叫她留下。
一个骂她没有立场犹豫不决，叫她坚持初心。
在难以平衡的时候，乔恋突然想到了曲今瑶。
她这个人从来不迷信，可当事情搁在女儿身上时，还是宁愿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如果因为她的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月月遭到报应怎么办？
月月的身体，刚好有点起色，她不能再冒险，尽管深知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可她也害怕。
“我再问你一遍，走还是留？”
她的长久沉默，让墨时谦最后一点耐心彻底耗尽，沉着声音，冷冽不悦的逼问。
“墨总，十分感谢您的厚爱，我还是决定带着孩子走。”
乔恋淡淡回道。
感受墨时谦停留在自己脸上，宛如刀割般的视线，她只能顶着巨大的压力承受。
一秒、两秒……足足过去好几分钟，气氛安静到让乔恋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就在她想说些什么打破僵局时，墨时谦从沙发上站起来，沉默的走到玄关，弯腰把掉到地上的西装外套捡起来。
不带一丝情绪的说道，“麻烦帮我把小羽抱出来，谢谢。”
乔恋的心，仿佛被人猛地揪住，用力撕成了两半。
点点头，“好的，稍等。”
她快步走进卧室，后背抵在墙壁上重重喘了几口气，等鼻尖那抹酸涩渐渐淡去后。她走到床边，根据睡衣颜色，辨清哪个是墨羽哪个是年年，把孩子抱起来。
墨羽睡得很沉，把他交到墨时谦手里的整个过程，他的呼吸一直都很均匀。
乔恋松了口气，心里却愈发沉甸甸的。
墨时谦抱好墨羽，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孩子身上。
乔恋送他出去，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你喝了酒，千万不能开车，叫个代驾过来吧。”
墨时谦淡漠的抬起眼皮，“天亮就要出国的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说完，他大步跨出门外。
走出几步后，脚步又突然顿住，“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别让我再看到你。”
乔恋手指蜷缩，无力的拽住裙摆。
对着他的背影点头，“会的，我会永远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回到卧室，看到床铺上墨羽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乔恋的心口再次窒住，仿佛有人生生剜走自己一块心头肉。
像魔怔了似的，她连忙披上一件外套，追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追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可能，就是想最后看他们一眼。
电梯门开，凌晨两点的穿堂风扑面而来，她裹紧外套站在暗处，很快找到墨时谦的车子。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代驾小哥终于来了，跟墨时谦说了几句后，走进驾驶室。
等车子开远，她才从暗处缓慢走出来，走到方才车子停过的位置，心里乱得如同一锅粥。
不知道到底站了多久，乔恋打算回去，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奚落的声音。
“人都走了，还这样恋恋不舍，你对我小叔，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墨司瀚从一辆吉普车上跳下来，穿着冷酷浮夸的机车服，和平常在公司时的西装革履形象相比，大相径庭。
乔恋不打算理他，脚步没有任何停留的往前走去。
墨司瀚跟在她后面，“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乔恋，我警告过你的，离我小叔远点，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
乔恋终于忍无可忍，转过头，“墨司瀚，你还有完没完？我告诉你，明天我就要出国，从今以后，不管是你，还是墨时谦，还是你们墨家中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再见了。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
“什么，你要出国？”墨司瀚脸色微变。
“怎么，舍不得我？”乔恋讽刺，“我走了，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成为你的小婶婶。”
乔恋身心疲惫，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与他周旋，加快脚步朝单元楼下走去。
墨司瀚很快再次追上来。
在乔恋准备迈进电梯时，抓住她的胳膊。
乔恋面色冷冷，“放手！”
墨司瀚凝视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只要你回答了，我就放你走。”
“什么问题？”
乔恋的坦荡，倒是令墨司瀚犹豫了一下。
“快说，不说我走了。”乔恋没有耐心。
墨司瀚深呼吸一口气，“赵俊是不是那个老头子的儿子？”
也许在今天之前，有人跑过来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会觉得很难堪，可现在，乔恋望着灰蒙蒙的天际，等天一亮她就要离开这里了，那还有什么好忌讳的。
“是。”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赵俊就是那个老头子的儿子。”
“我去他家送礼的时候，赵俊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他把我扫地出门，拒绝给我女儿捐献骨髓，是我花了整整三百万，好不容易才求到他肯答应，结果他却死了。”
乔恋面无表情的看向墨司瀚。
“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毕，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墨司瀚喉咙滚动了一下，“六年前，你醒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什么意思？”乔恋皱眉。
“你醒来后，有没有去看老头子的脸？”
墨司瀚紧紧盯住她。
乔恋一点也不想回忆当年的事情，那段黑历史令自己作呕。
“墨司瀚，我都要走了，你还要在我临走之前，狠狠羞辱一番才甘心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墨司瀚竟然难得的放缓语气，“我就是觉得当年的事情有许多奇怪的地方，所以才特地过来问你。”
“没有！”乔恋回道，“那天早上醒来，我十分害怕紧张，根本不敢去看他的脸，我只想赶紧跑，结果在弄堂口就被警察抓住。”
墨司瀚陷入沉默，须臾，对乔恋道，“我想问的问题，都已经问完，你可以走了。”
乔恋求之不得。
而经过这接二连三的打扰，她几乎是刚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
只睡了四五个小时，乔恋就被闹钟叫醒，惺忪的睁开双眼，又是全新的一天。
在叶雅琴的帮忙下，他们提前一个多小时来到机场。
丛容和韩安娜，也都特地赶过来送她。
几人互相告别，说了一会体己话，没过多久，传来提醒登机的广播。
“前往Y国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23.56号登机口登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乔恋的心，重重往下一沉。
比想象中的还要沉重，没有半点愉悦。